雷纳尔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今天没给神龛上香,以至于遭遇了这种事情。
在帝国军队驻扎前,他每天的工作也不过是巡逻巡逻巨岩城,在东门城门口跟同事一起聊聊天,看到顺眼的姑娘吹个口哨。自从军队来了以后,要做的事情猛地加了一倍不说,再加上联邦军队‘空降’平原,现在出入城都需要军方证明,平白加了不少事。
对于居民来说,出入城都要劳什子的军方证明,自然是不乐意至极。平日里随便做到的事情,现在竟然要额外多出这么多事。对于雷纳尔来说更是麻烦的头都要大了两倍,担任城卫队近八年的时光,来往的脸熟的没有个半数也有个四成,这就让他陷入了两边不是人的局面。
如果看是熟人卖个人情放他过去,军队就要问责;如果遵守军队规定必须要出示证明,那么熟人脸面上挂不过去,到头来一起喝酒还要说他不讲情面。
可眼前这个瘦不拉几黑不溜秋的男孩,你说他是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他又会乘着不注意朝着门外狂奔;可你要说他是机灵聪明,当雷纳尔把男孩像揪小鸡一样揪回来后,无论雷纳尔怎么寻问,男孩都闭口不言。
最要命的是,雷纳尔丝毫感觉不到男孩的恶意,看着男孩穿着破破烂烂,可他浑身干干净净,眼神更是清澈见底,让雷纳尔连赶走的怒火都生不起来,只好让男孩就这么静默地站在他身前。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城门楼下大眼瞪小眼,你不让我不让,直到雷纳尔终于忍受不住,挥手让男孩赶紧滚出去。
就算被军官问责也好,他实在是不想跟眼前这个男孩继续对视下去。
因为他看的时间越久,从男孩澄澈眼神中映射出的自己就愈发的不堪。
“有着这样眼神的孩子不可能是坏人。”
他嘀咕着,不再去多想。
只是他没想到,男孩的怀里揣着一件沾满血迹的衣服,平静纯真的眼神下是打鼓般的心跳。可他虽然紧张到快要站不稳,但心中丝毫没有退怯,真如一颗又臭又硬的石头,死死地立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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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巨岩城,男孩眯了眯眼,抬头望向了远方那轮耀眼的巨轮。
从平原吹来的风,捎着大地与生命的气息,吹进男孩的胸膛。
这是一个男孩从未见过,又无比熟悉的世界。
他大口呼吸着空气,像是从未呼吸过一样,贪婪地吮吸着自然。
接着,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往里面去,往最深处去。
他迈出了步子,快走,小跑,加速,再加速。
平原上,一个灵活的身影,如同那从牢狱里释放出来的死刑犯,狂喜着享受自由。
血液在奔涌,心脏在呐喊,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每一根毛发都在呼喊着。
风的触感,泥土的触感,青草的触感,这些都让男孩熟悉地想要流泪。
灵巧地翻越巨石与树根,轻松地穿过树与树之间的空袭。男孩不曾填饱的肚子,此刻却是有些撑了。
被这充斥着生命气息的天地喂撑了。
手轻轻一伸,一颗艳红熟透的果子就落在了男孩的手里,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男孩没有停下脚步,就这样继续向着更深处奔跑。
平原像是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一位翘首以盼终再聚的母亲,将自己的最好,都喂到了男孩的嘴边。
暖风如同女人纤细温柔的手,打理着男孩杂乱的头发;青草宛如冬日温暖的鞋窝,给男孩传递无尽的力量;而那和煦的日光,则如母亲如水的目光,温柔地检视着男孩的成长。
“安。”
男孩的脑海里响起一声温情的呼喊。
这份含着无限爱意的呼喊,在虚无处响起,又迅速远去。
倏地,男孩停下脚步,泪流满面。
他茫然地朝着四周望去,空荡荡的平原上,只有风声呼啸。
于是他擦去眼泪,扬起小脸,继续奔跑。
越过丘陵,趟过小溪,攀过小山,穿过树林。
更深处,更深处,更深处!
一无所知的男孩,就这样朝着普通人不敢涉足的深处奔跑而去。
直到太阳西斜,万籁沉寂,男孩这才慢下了脚步,开始犹豫起如何藏起这件衣服。
这一路上,他小心地躲过了几波魔物,尽量地挑选了不会有人经过的路径,最后来到了这一片密林之中,停在了一处碎石堆前。
刨开碎石,挖出小坑,男孩这才谨慎地掏出衣服,放到坑底。然后用土掩埋严实,将碎石铺回原位,做完这一切后,男孩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站起身,活动活动有些麻的双脚,男孩抬起头,目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望向橘黄的落日。他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准备回家。
墨绿色的枝叶从古铜色的主干伸展而出,偶有水声从绿意之中穿透而来。男孩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像是埋怨男孩的不理不睬。
水果毕竟只是水果,只能果腹。男孩午饭也没有吃,仅凭平原灌入的生命之力以及几颗果子,就支撑到了现在。
于是他环顾四周,像一只小兽高抬起鼻子,想要嗅出食物的位置。
的确,他嗅到了食物的位置,就在他的身上。
他就是那个食物。
男孩看着那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静静地趴在树丛阴影中的花斑豹子,牙齿止不住地打起了颤。
从进了密林开始,这十分钟内,男孩没有遇到一只魔物。原本他还觉得意外且幸运,现在来看,这是有原因的。
三阶魔物已经有了强烈的领地意识,寻常魔物自然进不了领地范围之内。而若是这一片一点魔物的影子都看不见,则说明这里有很多的三阶魔物。
很快,密林的其他阴影处,一只又一只花斑豹子显现出了身影。它们只是走出来,或趴或卧在地上,闲适地舔着爪子,像是看待一只煮熟的鸭子一样看着男孩。
密林,有水源,隐蔽,这些条件组合在一起,自然是魔物喜爱的栖息地。只是男孩没有这些知识,只是傻傻地打着自己的算盘,愣头青终于撞上了南墙。
这一撞,就是头破血流,生死未卜。
男孩有些心灰意冷,但同时又觉得幸运无比,因为这样一来,喜乐赌场找到衣服的可能性就又降低了不少。这样一处三阶魔物群居的密林,又有多少人闲的没事走进来呢?
家里有小狼照看着,自然无须多做担忧;杉杉以后也会稳重些,吃一堑长一智;猫儿的个子也长了起来,虽然比起小狼不够稳重,但也可以分担身上不少担子;圆圆和蛋蛋虽然还小,不过足够听话,相信没有了我也能好好地听小狼的话吧。
老板那儿没了我,店里应该会很乱很脏吧,只是老板他……
一想到老板,男孩心里就一阵疼痛。他没有一丝怨艾,只觉得那个把他逐出门外的身影不似看上去那样愤怒,更多的是落寞和孤单。
好像,我活下去的理由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多呀。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好像没有什么所谓……
男孩死志已生之际,一个身影和一道话语突然在他脑海中炸响。
那是一年未见的老院长,搀着那根熟悉的拐杖,颤抖着身子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怒骂道:
“我为了救你可是倾了老本,你就这么把那么多钱给浪费掉了!”
男孩浑身一个激灵,哪敢还有什么死志,求生之欲如同一团燎原野火,将他的血液燃烧至沸腾。
奔去平原?不,比拼速度我必死无疑。
密林深处?不,这里就是它们的主场。
直面它们?不,三阶魔兽我连身都近不了。
遁入水潭?好像稍稍可行一些……
倒也意外,这群豹子就是这么静静地注目着男孩,仿佛在看一个小丑在竭尽全力地表演。
三阶魔物已经有了一丝“灵智”,它们的智慧就像是人类三岁幼儿,只知玩闹,却不知它们的玩闹会给“玩偶”带来什么伤害。
于是男孩就陷入这两难的局面:明明想要活下去的欲望都要将身体吞没,却不得不面对死境这一现实。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面对着一群能将久经训练的壮汉撕碎的野兽,怎会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所以男孩将目光望向密林深处水声传来之处,祈求奇迹的出现。
豹子们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原本松弛的身体里,一块块肌肉逐渐紧绷起来,随时给予这只鸭子的梦想一个粉碎。
它们虽然像人类的幼儿一样,对这个闯进领地的“玩具”充满了好奇,但本质依然是嗜血的魔兽。“玩具”怎么闹腾,最后都是会进它们肚子的,如果跑了,那就是自己的愚蠢。
于是在男孩奔跑起来的时候,豹子们也动了。
像是一道黄色的风暴,瞬间就将男孩的身影撕的粉碎。
不过撕碎的也只是身影。
男孩喘了几大口气,仍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只觉得一阵清风拂脸,眼帘里白芒一闪。
一个面容清冷的少女,甩了甩剑尖的鲜血,在她身旁倒着数只豹子的尸体。
她的剑,很快,快到连影子都没有。
男孩没有注意到少女的到来,豹子们也是。
所以豹子们化作了一地尸体,剩下的四散奔逃,眨眼之间密林之中只剩下男孩与少女。
男孩没有说话,屏住了呼吸,呆呆傻傻地看着少女。
少女也不开口,像是在打量一头珍稀异兽,静静地看着男孩。
不由自主地,男孩脸上升起了两团红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脏与血液竟然能滚烫到这个地步。可即便如此,他仍然紧紧地压低呼吸声,就怕自己发出的声音惊扰了眼前的少女。
一袭黑衫,一抹白光,带给男孩无与伦比的力量震慑。
清冷面庞,洁白玉颈,给予男孩的心灵却是更大的杀伤。
所以男孩看得痴痴傻傻,竟然忘记了自己此刻的行为是多么的失利。
无视了男孩的目光,少女终于开口,平静地问道:
“你叫什么?”
男孩张了张嘴,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慌张。可无论他怎么尝试,嗓子依然是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注意到了男孩的窘迫与异常,少女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摆了摆手说道:
“这里距离巨岩城接近二十公里,夜晚就要到了,你最好跟我一块去军营里。”
男孩身子一震,脑海之中孩子们的脸庞浮现,一下打散了少女的模样。于是男孩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再痴痴地看着女孩。
他现在必须要回巨岩城,孩子们还在等着他回去。即便是少女邀约,即便男孩心中万般不舍,他仍断然拒绝。
少女也不做阻拦,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
“我已经提醒过了你,之后遇到的都是你咎由自取。”
男孩虽然不明白Jiu You Zi Qu是什么意思,但他听出了少女冰冷话语中的关切意味,于是狠狠点了点头。
少女也不拖泥带水,收剑入鞘,就这么走入了密林的深处。
男孩这才收回了自己依依不舍的目光,带着这股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情感,朝着巨岩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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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
少女在水潭边洗了把脸,倚着一棵古树坐下,静静地看着密林与天空,听着平原之风轻声低吟。直到她的心境完全平复,沿着身体四肢奔腾的力量化为潺潺溪水,她才站起身,朝着军营方向走去。
若是男孩从密林朝东再走小几百米,来到一处高坡,就能看到远处将天空染红的灯火,与那接壤天地的连绵军帐。
约是奔跑了五分钟,少女便到了那灯火通明处。她缓了缓翻滚的气息,朝着门口的卫兵扬了扬头,卫兵立刻立正朝着女孩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父亲大人在哪?”
“禀报队长!元帅大人现在正在中军帐里!”
少女点了点头,神色里带着丝雀跃,径直走向了军营深处那顶极其显眼的白色大帐。
一路上的士兵见到少女,无不站定行礼,神色尊敬,有的眼神狂热。少女只是微微颔首,如一阵清风吹进这片铁血荒漠。
掀开大帐,里面已经坐着五人。位居首位的男人看到来人后笑了笑,开口说道:
“暮儿,散心散的如何?”
“很开心!”
与先前的冰冷不同,此刻的少女尽显娇憨。
“身上怎么一股血腥味?”
位于次席的壮汉皱了皱眉头,言语中充满了关切。
“杀了几头没长眼的豹子。”
“是那密林里的迅豹吧?它们愚蠢到敢招惹你?”
少女不置可否。
这五人,为首的高大潇洒,举手投足皆猎猎生风,一双如刀眼好似能直透人心。不再年轻的脸庞上留着短短的胡茬,眉目之间透着亲和以及不可违逆的威严。
次席的壮汉一身横肉,只需一瞪眼就能让五岁幼童停止哭泣。身着短袖的他露出两只花臂,一道道令人胆寒的伤口就是那花臂最主要的构图。
右手边坐着的是一名身着红衣的沉默女子。精炼的短发以及两道剑眉透出一股英气,稍显娇弱的身躯里却是冲出一股无人可阻的恐怖气势,只一气势就已压人半筹,谁说女子不如男。
有一老者如一根枯枝,静坐于席闭目养神,若是不仔细探知,甚至无法判断这老者是死是活。
末席的年轻男子端身正坐,一身浆洗后的军服整洁笔挺,最有军人模样。看到少女入座后,他站起了身,走到最里处的黑板前,将准备好的地图往上一贴,指着上面早已标好的几个红点开始说道:
“这次我和埃克斯带着‘龙首’深入了152公里,但事实上我们距离千仞绝壁的距离只前进了短短的50公里,那股诡异的力量又出现了。”
地图上标着两个红点,但其中却画着一条短短地虚线。为首的男子点了点头,询问道:
“那这一次你们有无新的收获?”
“报告元帅!我们发现一只化形巨蟒,以及一棵开了灵智古树。所幸的是我们并没有生出冲突,最后平安归来。”
所有人的呼吸都是一紧,只有那老头依然闭目养身。开灵窍的古树倒还好,虽然稀少,但实际上的能做到的事情少之又少。可这化形了的巨蟒就有了人类炼心武者的身体素质以及四阶魔法师的魔法能力,对付寻常士兵只需挥一挥手。
如果在平时面对化形的魔兽,这群帝国最强几人断不可能动一动神色。
而现在,他们连纳措平原的最深处都没有踏入,就已经遇到了这样的存在。那么深处存在的又会是什么?
会是那自成领域的领主级?或是那已多年未曾听闻过的霸主级?
甚至是那立于万物顶点的观测者?
不过接下来的话语才是让他们皱眉更深。
“塔克赞联邦昨夜再次建立空间隧道,又派来两支军队合计五千人。与原本驻扎军队汇合后,总计一万人,距离我们仅七十公里。”
壮汉冷哼一声,一身虬结的肌肉猛地绷紧,充满了煞气说道:
“这帮猪仔来再多都是给爷爷宰的份,就怕到最后来的不够多。想从爷爷嘴里夺食?怕不是最后吃了爷爷的屎!”
为首的男子敲了敲桌子,平静地说道:
“赛恶,我跟你说过怒气要留给敌人,平时要内敛于身吧。”
一听男子说话,赛恶立刻安静了下去,乖乖巧巧地不再吱声。
少女望向她的父亲大人,出声询问道:
“占星大人是否有新的消息?”
男人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丝苦笑:
“要是占星大人知晓了圣物的具体位置,我们又何必如此艰辛,费这么大的阵仗来这大陆秘境。”
诺轮帝国一半的军队压阵,一为震慑他国,二为压胜秘境,三为化整为一。
二十万骑士,五万炼体,一万炼心,百名震岳,5名断海,大陆上最为强盛的人类帝国虽垮塌千年,其实力仍然不可小觑。即便占了这天时地利,可依然不能粗心大意。
邻国塔克赞联邦,重教育兴科技,最不屑的便是诺轮帝国这般多武者的国家。他们用魔法与晶石开发出的各式武器与装置畅销各国,战场之上更是无往不利。两国由于边境摩擦早已积怨千年,这次探寻至宝,怎会少得了塔克赞的横插一脚。所以众人也只是紧皱眉头,心中却是早有准备。
这一万人怕是不会在正面战场上看到一根毫毛,但做些恶心人的小动作却是绰绰有余。放放冷枪,搞个偷袭,虽不会让诺轮帝国伤筋动骨,却会让他们疲于奔命。
一直闭目养身的老者突然咳嗽一声,睁开了眼睛。
“希斯元帅,恕老朽直言,这进度应该加快了。”
老人慢悠悠地说道,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一颗水晶球。
众人皆是站起身,朝着水晶球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陛下!”
水晶球里的年轻男人微笑着挥了挥手,成熟稳重的声音从球中传来出来:
“希斯,进展如何?”
“报告陛下,我们仍未能突破纳措平原。”
帝国皇帝的笑脸一僵,随即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低声地说了句:
“时间不多了啊……”
其他人都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唯独希斯神情一变,双手止不住地抖动起来。
“陛下,还能给我们……多少时间?”
希斯抑制住嗓音里的情绪,诚恳地发问。
年轻的皇帝脸色一沉,全身气势判若两人,严肃而又充满威严地发出了谕旨:
“至多再有半年时间。”
“是!”
“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随着水晶球里的画面淡去,军帐里的氛围也彻底变化。
“半年,真的可以做到吗?”
老人眯了眯眼,望向了其余几人。
军帐里气氛凝重,只有少女不以为然道:
“半年时间足以。恩柏爷爷。笼罩着千仞绝壁之谜已经被天下所知,既然如此它便不会像过往一样拒绝他人,迟早会彻底开放。”
其他人只是温柔一笑,并没有把少女的自信之言当真。
千年历史里,曾有五名碎空武者与五名大魔导携手一起前往探索世界尽头,最终无功而返,而千仞绝壁就是那世界尽头之一。
众人只知晓其存在,却不知其真面目。
即便眼前少女天纵奇才,仅仅十五岁便迈入武者炼心之境,说出这种话也只能说是心高气傲,不给面子地说,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希斯倒是宽厚地笑了笑,出声对少女说道:
“曦暮,保持这份心境,震岳可期。”
曦暮的小脸上飞起两团羞红,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老者看着暮,布满皱纹的脸扬起了笑容,和蔼地说道:
“暮儿,出来和爷爷试试几招。”
“是!”
等着少女和老者走出帐篷,气氛重归肃穆后,希斯食指敲了敲长桌,望向其余几人,似是提议,似是命令:
”开始吧,来不及了。“
那红衣女子眉头一皱,声音沙哑道:
”有伤天和。“
”无妨,所结之果可利万民。“
红衣女子便不再出声。
在血与火之中新生的帝国,并没有多余的仁慈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