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瞎子与小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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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岩城位于埃伦斯帝国的东北角,如它名字一般坚实地‘坐’在纳措平原之中。它是帝国中距离首都最远的城市,如同一只巨大的触角探知着渺无人烟的平原。

无数巨大的钢精岩构成了巨岩城的城墙,连生命力顽强的青草都无法在这里找到容纳之地,冰冷的气质连平原的旺盛生命气息都能逼退。城市本身就是一块巨大的岩石,一个独立于世界,沉默却强硬的岩石。

似乎是受到这些岩石的影响,小镇居民的性格也异于其他城市的居民:信奉弱肉强食,冷漠到不近人情。

不过这个拥有百万居民的边境之城总有几个意外,比如说那个在南市开了家孤儿院的老瞎子。在诞生于血与火中的巨岩城开一家慈善组织,这约等于在佛院里开一家青楼。纳措平原是世界九大秘境之一,其尽头更是拥有着“世界尽头”之称的千仞绝壁。正因如此,无数冒险者与旅行家从世界各地涌入这里,为这座城市染上更多鲜血与杀戮。

狭窄的巷子里,一个瘦弱的男孩猿猴一般灵敏地在各式阻挡物中穿梭。他轻车熟路地在迷宫般弯绕的巷子里奔跑,雨后湿滑的路面一点都没有减缓他冲刺的速度,反而让他更像一只失控的小兽。

在拐过几道阴暗的巷子后,男孩终于冲进一片开阔。他左瞧瞧右望望,确定没有人盯着他后,搬开栅栏下方的一块石头,露出一个容纳一人出入的洞。他迅速钻了进去,回过身把石头挪到原来的位置,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蹑手蹑脚地走进一座爬满了常青藤的教堂。

还没等他关上教堂的大门,一根拐杖已经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是不是出去干坏事!我叫你好好读书!你给我偷偷跑出去!你给我偷偷跑出去!”

随着一句句话落下,拐杖重重地打在男孩的屁股上一次,又一次。男孩吃痛,紧紧地闭起了双眼,愣是没有叫出一声。

拿着拐杖的老人打了五下,似乎是累了,哼哧哼哧地柱起拐杖,喘着气说道:

“去做饭给他们吃,我把你捡回来可不是白养你的。”

男孩龇了龇牙,揉了揉疼痛无比的屁股,小心翼翼地把藏在衣服里的一块鬣猪肉掏了出来。老人只有眼白的眼珠向上一翻,鼻子在空中抽动两下,皱着眉头问道:

“肉?”

男孩用力地点了点头,脖子咯噔咯噔作响。老人没说什么,也没问这肉是哪里来的,挥了挥手让男孩赶紧滚蛋,自己拄着拐杖慢慢地坐会几近崩坏的长凳上,嘀咕道:

“这点肉也不够吃啊……”

男孩揣着一块骨头占了60%的肉块,走进了教堂后相连的小楼。刚刚踏入小楼的瞬间,他敏锐地感知到了额头前方一根细细的长线,但他装作毫不知情,把怀里的肉收好,一头撞了上去。

“桄榔”一声,一个水桶稳稳地罩在了他的头上。楼梯上响起了阵阵脚步声,一群瘦小的孩子们激动地从二楼跑了下来,领头的大叫道:

“老头子中招啦!”

男孩把罩着的水桶接开,很是无奈地看着这群孩子。这群孩子一下子卸了劲,领头的无趣地喊道:

“什么嘛,原来是哥哥。”

旁边站着的小女孩狠狠地瞪了领头孩子一眼:

“猫儿,你还不给哥哥道歉!”

被称为哥哥的男孩摇了摇头,憨笑着从怀里掏出肉块。孩子们猛地睁大了眼睛,用看着宝石一样不可思议的眼光盯着这一小块肉块。“咕咚”一声,一个胖胖的男孩咽了下口水问道:

“哥哥,这肉怎么来的?”

男孩眨巴眨巴眼睛,拍了拍胸脯。孩子们见状立刻就松了口气,既然哥哥都保证这块肉的来历干干净净,那么他们也就敢放开胆子吃这一顿平日里尝不到的荤腥。男孩走进了右手边的厨房,身后五个小屁孩屁颠颠的跟着他。

这是一间简陋的厨房,墙面因为常年水汽的侵蚀而泛得斑黄。切割成条状的大理石铺成一个方方正正的灶台,刚好能够放下两口铁锅。铁锅下,两块闪耀着幽蓝色光芒的魔晶石静静地躺着。

随着男孩一指摁下,魔晶石上方跳起了火焰。男孩拿着水瓢从水缸里舀出水,先将铁锅装上一半的水,洗净肉块后将肉块丢入铁锅之中。猫儿懂事地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干瘪的生姜,再拿有些生锈剪刀剪出一段旁边小盆子里种着的大葱,切段切片后丢入冒着气泡的锅里。瘦小的女孩洗干净小手,从柜子里掏出了碗筷。胖胖的小男孩放下空中吊着的篮筐,从里面掏出一大把泛黄的蔬菜,挑出里面完全黄烂的菜叶扔掉。另一个沉默的小男孩走到米缸旁,用米杓狠狠地舀出几大勺陈米,淘米加水,盖好盖子放到另一个喷出火焰的魔晶石上方开始煮饭。最小的一个孩子从角落拉出一个小板凳,站上去踮起脚,在台子上拿起盐盒,像是掂量黄金一般仔细地舀出一小勺盐巴,小眼睛里流露着不舍,洒入汤中。

孩子们虽然年幼,但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地完成着自己的任务,小小的厨房仿佛就是这群孩子的战场。

等着肉汤煮好的时间里,男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在裤子口袋里翻翻找找,总算是把那件仔仔细细藏在口袋最深处的物件翻了出来。原本忙碌着的孩子们看到男孩的动作,一下子放下手中事物聚到他的面前,紧张兮兮地像是等待着一件重大新闻的发表。

当男孩摊开手掌,露出里面蓝蝴蝶一样的发卡的时候,瘦小的女孩猛地跳了起来,惊喜到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其他孩子脸上则是掩藏不住的失落。哥哥从外面带小礼物回来已经是孩子们日常最大的惊喜,今天这个蝴蝶发卡对于小女孩来说,比惊喜还要惊喜。

男孩子们在失落一会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猫儿嘟了嘟嘴,从怀里掏出之前哥哥送他的模型马车嚷道:

“还是这个好!小姑娘才要这个发卡,男孩子才不需要!”

杉杉没有理会猫儿充满醋意的发言,对待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小心地别在干枯的头发上,开心地问道:

“好看吗!”

男孩咧开了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眉眼笑成月牙点了点头。

“哥哥,就还剩我没有了!”

圆圆的圆圆叫道。男孩拍了拍圆圆的头,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不是不想给圆圆带礼物,只是实在没找到什么适合圆圆的礼物。这个最贪吃的孩子似乎除了吃的,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所以平日里男孩

男孩肯定不会做出偷窃这种事情,这块肉是他在杂货铺打杂时得到的额外奖赏。至于这个星期的工资,自然是换成了杉杉头上那个闪亮的发卡。

孩子们吵吵闹闹的时候,肉香也逐渐漫了出来,在这个破旧却整洁的厨房里勾引着这帮已然饥肠辘辘的小屁孩。

男孩拍了拍猫儿,示意教堂前面还坐着老院长。猫儿点了点头,真如名字所说猫一般飞快地蹿了出去,即便隔着两个房间都能听到猫儿的声音:

“老院长!吃饭了!”

随之而来的是拐杖打屁股的声音:

“叫这么大声干什么!饭吃饱了?!等会儿没你吃的份!”

过了片刻,猫儿满脸委屈地捂着屁股走了回来,小声抱怨道:

“老东西越来越暴躁了……”

男孩瞪了猫儿一眼,抬手作势要打,猫儿急忙改口:

“院长院长!我错了!唉,我觉得都是因为哥哥你对他太好了,结果他现在对我们又打又骂的,之前可是都不管的!”

男孩无奈地摇了摇头,额头一抬用手指了指厨房的米缸。猫儿明白了男孩的意思,幽幽地叹了口气,还是想要辩解:

“可现在出力最多的明明是哥哥,米饭什么的……”

最小的孩子突然插嘴道:

“饭,煮好了!”

猫儿瞪了他一眼,孩子缩了缩脖子,一直站着的圆圆咽了口口水,小声提议道:

“我们先吃饭吧,好不容易有肉吃。”

一直站在板凳上盯着锅盖的男孩回过头,没好气地说道:

“就你吃的最多,长得最胖!这次的肉你不许抢!”

圆圆一下急了眼,扯着嗓子叫道:

“哪有?!我哪次抢肉吃了!小狼你别污蔑人!”

“的确没有,但哥哥总是会把肉让给你,然后你就吃掉了!”

杉杉补的一刀恰到好处,让圆圆圆圆的脸庞一下子涨的通红。

男孩见状,急忙挥手表示自己不在意,但圆圆的眼眶里已经有眼泪在打转了。最小的孩子火上浇油拍手叫道:

“哭鼻子!不要脸!”

这下可好,圆圆彻底憋不住眼泪珠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整个厨房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男孩手足无措地站在孩子们的中间,想要说些什么,却巴巴地说不出来。

好在这乱象在老院长的杖击地板声中停了下来,橡木做成的拐杖敲击大理石地板的声音竟如钢铁敲击一般清脆而又响亮。

“吵什么!哭什么!全都给我坐到座位上去!你,去把饭盛好!”

男孩点了点头,摸了摸还在哽咽的圆圆的头,为孩子们盛起了饭。木质的锅盖已经阻盖不了勾人馋虫的肉香,可打开锅盖看着锅内那块雪白的肉块,男孩的内心却是犯了愁。

圆圆,小狼,杉杉,猫儿,最小的蛋蛋,还有一个老院长,这么一小块肉还是不够吃的。

他咽了咽口水,眼神一定,已然下定决心把自己那份匀出来。

先把魔晶石上的火焰调小,将肉用叉子叉出,放到案板上剃去骨头,分成尽量等大的六份。接着再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大碗,

把肉块倒入,浇上肉汤。六只小碗尽量满满地添上饭,然后各自浇上满满一勺滚烫的肉汤。闻着肉的香味,即便男孩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饭桌上的孩子们虽然已经迫不及待,但还是好好地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做出有失礼仪的事情。不过若是把目光移向桌下,几只瘦瘦的小腿已经开始踢嗒踢嗒的在空中甩了起来。

当看着哥哥终于从厨房里走出来时,孩子们一齐欢呼起来,惹得老人又是怒斥一通。不过很快,整个房间只剩下孩子们狼吞虎咽的声音和勺子敲击着小碗的声音。猫儿碗里青菜是最快吃掉的,伴着米饭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圆圆碗里的肉块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小狼细嚼慢咽,但碗中食物已然下去了一半。蛋蛋吃的最慢,但也是表情最享受的一个,圆嘟嘟的小嘴上粘着好几粒米粒。杉杉则是小眼睛悄悄看了一眼哥哥的饭碗,意识到了什么,看着哥哥指了指自己碗中的肉块。男孩注意到了杉杉的不自然,两人对视一眼,男孩明白了杉杉的意思,微笑着摇了摇头。

老人吃完碗中的食物,手中筷子敲了敲碗,啪的一下放到桌上。用袖子擦了擦嘴,右手摸索着去拿自己的拐杖。他没有多说其他什么话,只是叮嘱孩子们下午去学校上学,言罢就一个人颤颤悠悠地往祷告厅走去。

俗话说得好,饭饱了就想睡觉。某些程度上,人类和猪真的很像。

孩子们一个个排着队端着自己的餐具去厨房擦洗,故意留在最末的杉杉凑到男孩面前,小声问道:

“哥哥,你真吃饱了吗?我还藏了一点零食。”

男孩一愣,笑着捏了捏杉杉的脸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杉杉一脸不相信,但是哥哥的眼神太温柔,她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只好跟着队伍。

等着小东西们全部上楼午睡后,男孩这才收拾好厨房和餐桌,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去。刚走到祷告厅里,老人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不是让你下午去上学吗?你怎么就不听话。学校那边跟我说过了,你上个月开始就没去过学校。这里还没破败到一个奶都没吃饱的孩子出去挣钱。”

男孩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站直身体准备挨上老人的打。

没曾想老人就只是坐在长凳上,也不出声,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浑浊的眼白像是在凝视虚空。

男孩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等待着老人再次开口。

时间似乎在这个厅室里凝结,好像过去了几十分钟,又或者只是单单的几秒。

“我捡你回来,发现你是个【障破】后我就没指望你能有什么出息,你就安安稳稳地过一生得了。如果责任扛不起来那就别抗,不要勉强自己去做什么事情,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轮不到你。”

男孩困惑地看着老人,不是很理解老人此时所说的话,但他还是很认真的把这些话语给记了下来。

“我为了救你可是倾了老本,你可别逞英雄,把我的钱给浪费掉了。”

老人看着愚笨的男孩完全没有理解,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恶狠狠地警告道,男孩这才用力地点头。说那些大道理,男孩不太懂。但是说到不能浪费钱,男孩子一下就理解了。

一年前,当他醒来的时候,是这个老人给了一无所有的他一个家。

也是这个老人,用了他所不知道的办法,治好了他身上那个诡异的病。

即便他忘掉了自己的名字,忘掉了自己的一切,但他很清楚地明白,他必须要倾其所有报答这位老人。

“你去吧。这两枚银币给你,晚上买块大点的肉,你也吃。”

老人颤悠悠地把手揣入口袋,摸出两枚被摩擦的噌亮的银币,丢给男孩。

男孩接过硬币,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老人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冬日正午的太阳,循着教堂大门的缝隙,静静地躺在老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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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将钱小心翼翼地塞入衬衣里贴着胸口的小小口袋。对于省吃俭用的他来说两颗银币已然是一份巨款,能够买到一大块上好的牛肉,外加上一大袋子新鲜的蔬菜鸡蛋和牛奶。

在杂货店里辛辛苦苦工作一天也不过一颗铜板,而十颗铜板才抵得上一颗银币。老人这两颗银币,无疑就是他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

一想到这,男孩顿时感觉贴着胸口的口袋沉甸甸的,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巨岩城的南区被人们称为“垃圾洞”,贫民、罪犯、黑市、赌场、青楼……所有带着不好意味的词语都可以在这里找到。而这最为污秽肮脏的地方,却也是人口最密集的地方。无处可归的人们搬移到这里,住在这里的人一辈子无法离去,死去的人在这里留下他们的一切……就这样无数居住着孤独的房屋堆叠挤压,最终形成了这片如同蚁穴的巷子路。

男孩灵活地在巷子里奔跑着。一年的时间,他早已将南区的道路摸得一清二楚。在他脑海里有一个清晰的地图,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只约十分钟,他便跑出了让人迷失方向的“垃圾洞”,来到一片开阔。教堂位于的地方属于垃圾洞的东北角落,而他打工的杂货铺则是在东区入口处,两者的距离不过三公里左右。走到开阔处,沿着能够容纳三驾马车并驾齐驱的主干道走了约五分钟,往一条分岔路口里侧一拐,一个破破烂烂的杂货铺正长着大口等着客人上门。

门口的卷帘上,挂着各式锁具还有看不出来起什么作用的各式工具。门店里生锈的铁架上摆着各式魔动器,只是古旧的样子实在难以让人生出购买的欲望。打扫干净的地面上凌乱地摆着纸箱盒子,使得原本还算整洁的地面看上去如同垃圾堆一样。好像中午新进了一批货物,可这堆货物没人收拾,直接堆成了一座小山。而在这堆杂物之后,隐约露出一个懒散的身影。

男孩没有抱怨什么,默默地开始收拾地上的杂物。将纸箱拆开并折叠,垒在角落以便之后回收处理。按着货物上的标签将它们一件一件放到架子上,将多余的包装剥去,一齐丢入垃圾袋中。把地面残留的碎屑扫到一起,男孩艰难地抬起簸箕,准备把小山似的垃圾一点不落地倒入垃圾袋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他背后响了起来:

“烧水泡杯茶。”

男孩手上动作立刻快上了几分,把一个用于照明的魔动器摆放好了,立刻跑向了屋子里面,轻车熟路地烧上水,拿出老板专用的茶杯,从一旁的木柜子里掏出一罐铁盒装的茶叶。男孩甚至不需要眼睛去看,只是轻轻掂量掂量铁盒,就刚刚好倒出一杯茶的茶叶分量。倒上热水,勤快地端到了躺在藤椅里的老板面前。

这位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轻老板,皱了皱眉头,咋了咋嘴抱怨道:

“我都让你泡了这么久的茶叶,你怎么连基本的泡茶方法都没学会,就会开水往上一淋这种野蛮人的方法?我的好茶都被你浪费掉了!”

男孩脸一红,也不辩解,就是默默地低下头看着脚尖。

男人却是丝毫不给情面,继续抱怨道:

“你要是手脚勤快点倒是好了,每次做事都磨磨蹭蹭地,用不出来魔法你就好好锻炼身体呗。但你在我这都快两个月了,我看你还是慢手慢脚的,行不行啊你?”

男孩涨红了脸,紧紧地闭着嘴巴,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来。

他自己也委屈,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个不属于他的巨大的黑洞,将他所有的生命力与活力给吞噬。明明这是他自己的身体,却对他的生命有着巨大的威胁。身为【障破】体质,男孩有苦说不出。

男人大概是因为说了这么多话,嘴巴有些干,拿起茶杯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水喝了一大口。正准备继续教训这个没点灵性的小废物时,突然有客人走了进来,他立刻表演了一出变脸,笑眯眯地问客人需要些什么。

趁这个时间,男孩小心翼翼地避过客人,继续将小山一样的货物分拣归类。

他在东区找了七十三家店,前七十二家都将他赶了出来,甚至有三家高档酒馆的保安还把他打了一顿。在他浑身淤青颠颠撞撞走到街角,眼角余光看到这间黑黢黢的店面时,决心再尝试一次。

走进杂货店时,男人甚至理他也没理,只是懒懒地躺在藤椅上,翻着一本书页泛黄的小说。男孩默默地站在店门口,看着店里肮脏的地面和墙壁以及蒙着灰尘的货架,迟疑了半分钟,最后心一横,撕下身上破旧不堪的衣服的袖口当做抹布,自顾自地开始打扫起来。男人也没有阻止他,只是懒洋洋地看着小说,就连注意力都未曾投向他一次,像是没有人存在似得。

等太阳低于巨岩城那最高的建筑后,男人终于抬起了头,斜眼瞧了一眼男孩,像施舍乞丐一样丢给男孩一块铜钱。从那之后,即便男人一直没有明说,一个略显怪异的契约在这完全不搭噶的两人身上成立了。一天一枚铜钱,扫地整理端茶倒水,这就是两个人不曾商量的契约。

成功卖出一件商品后,男人的心情显然不错,没有继续念叨男孩的不足,而是从客人刚刚拍下的银币铜板中拿出了两颗铜板,丢给男孩说道:

“喏,今儿工资。”

男孩一愣,一下子绽开了笑脸。今天真是一个幸福的日子,口袋里一下子有四枚硬币叮当响,让他顿时感受到了生命的充实。

这家杂货铺的名字叫雅木,老板名字叫木雅。如果这个世界有反差萌这一说法,那老板本人绝对“萌”爆了。

这间位于主干道分叉口的破烂杂货铺,是一间明明有很多人路过,却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杂货铺。男孩每天打扫完卫生后,便会悄悄地坐在不引人瞩目的角落里,痴痴地望着繁华的街道以及匆匆的行人。老板也不管他,每天打扫的怎么样也不在意,等到一天结束后丢一颗铜钱了事。

街道上的行人各式各样,着装打扮、气质形象、武器装备……或孤独、或结伴、或昂扬向上、或郁郁寡欢……有的人和同伴高谈阔论尽显风采,有的人沉默不语微笑倾听;有的人魁梧凶猛却小肚鸡肠,有的人身材瘦小却见义勇为;有的身背巨剑却行不义之事,有的赤手空拳却是打抱不平……世间百态是那样的有趣,让男孩一看就能忘了时间。

等到太阳低过冒险者协会的高楼后,老板瞪了他一眼叫道:

“今天工资已经给过了,还不滚蛋?”

男孩急忙站起身,朝着老板鞠了一躬,然后飞快地朝着外面跑去。

今天还要买肉和菜,做上一大锅炖菜,弟弟妹妹们还在等着我。

东区是巨岩城的商业区域。商会、交易所、各式商铺,还有拍卖所。虽然巨岩城远离帝都,更是对时尚一窍不通,但无论是上好的魔物皮甲,还是削铁如泥的精兵利器,这些都能惹得五大三粗的冒险者们发出猫一般的怪叫。

男孩凭着记忆里的路线,跑到了一家名为“桑德库”的商店里。看着货架上摆着的新鲜肉排,男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手第一次伸向了那份眼馋许久的肉排。青桔牛是二级野兽,虽说在纳措平原上可以说是遍地都是,但由于群居的特点以及可怕的冲撞力,没有钢躯的武者真不一定能宰杀一只,这也造就青桔牛肉价高且每天限量的局面。

男孩看着肉里如同工笔画一般美妙匀称的脂肪,伸向它的手情不自禁地发起了抖。他一狠心,猛地把手往下一压,拿起一块分量多出一倍的猪肉排。

饲养于巨岩城东区的黑毛猪,价格只有青桔牛肉的五分之一,是巨岩城最基础的热量供应。这么一大块猪肉只需5枚铜币,对于嗷嗷待哺的孩子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奖赏。

胡萝卜、青菜、土豆、一打鸡蛋以及一瓶崭新的酱油,连上先前买的肉总共不过一枚银币。而这么多东西,够弟弟妹妹饱饱地吃上两天了!

当男孩细细的胳膊吃力地拎着两袋菜走出店后,街道上已经亮起了灯光。一想到大家已经放学在家里等着他时,男孩的脚步忍不住加快,又加快。

夜幕下的“垃圾窟”跟白日下的宛如两处不同地方:浓妆艳抹的女人如同鬼魅穿梭于小巷之间,瘦小枯槁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朝着行人低声言语。几扇大门敞了开,露出城市**的一面;几栋高楼亮起了灯光,笼中雀迎来了她的主人;几处巷子撤去了路障,赌徒们开始了他们的一生……

感受到几股不怀好意的视线后,男孩下意识提了提袋子,步伐已经从快走变成了小跑。当看到那熟悉的破败教堂后,男孩这才松了口气。

既然老人已经得知了自己一直没去上过学,那便无须再钻狗洞,直接从正门走入。

走进祷告厅时,男孩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他拎着袋子,快速走到神像之下。

身形干瘪的老人静静地闭着眼,倚靠着神像的基座沉沉地睡着。

肃穆的神情像是早已知道结局的到来,甚至他身上闪耀的光辉,比基座上的神像更加耀眼。

人死即大睡。

孩子们围坐在老人周围,圆圆和杉杉已经哭成了泪人。其余的孩子在看到男孩的到来后,终究是忍不住眼眶里打滚的泪珠,哭了出来。

男孩呆滞了几秒,一年都未发出过声音的口腔,突然间蹦出了一声怪异而又凄凉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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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首都,星占所。

当今帝国最神秘的大预言师,此刻望向头顶星空地图的东北角,那团从星空地图建造开始便笼罩着的巨大的迷雾,现在正慢慢散去。

随着迷雾的散去,那团迷雾下不算秘密的秘密终于将它的面目亮在了这群目瞪口呆的魔导士前。

望着东北角那团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大预言师眯了眯眼,许久的沉默让他回忆起了很多很多。已经知天命近六十年的他,破天荒地有了一种名为啼笑皆非的情感。

一名年轻的魔导士有些犹豫地走向前,望着让他感到陌生的师傅,撑起胆子小心问道这代表什么。大预言师这才回过了神,温柔地笑了笑,提起笔写下天诏。

消息迅速地传到了那座精铁铸成的王宫之中,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皇帝听着下人的报告,手指轻轻敲击着王座的扶手。

当听完那令所有大臣震惊的消息后,年轻的皇帝没有多思考什么,只是一纸文书加亲口御令,帝国军队的一半便压向了东北角那座默默无闻的石头城。城内间谍们更是闻风而动,将这一消息传到世界各地。

无数纸鸢如同雪花一般散到世界各地,轻飘飘地,却让世界震动。

极西的天宫上,身穿霓裳的贵妇叹了口气;

赤红的岩浆瀑布边,矮小的男子伸手探入熔岩,拽出一把巨大战锤;

斑斓的云海中,无数巨龙飞出云海,目光望向了东北;

如同海洋般的森林深处,满头白发的精灵突然泪流满面;

无人探索过的幽深幻境,响起一声似哭似笑的怪声。

世界至宝【生命永恒】时隔六百年,再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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