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的心在一瞬间忽然被触动,眼眶酸酸的,眼泪随时都要掉下来。
陈秀莲反握住锦绣的手,语重心长的道:“什么都不用说,但是你想说的时候,我跟你爹,都会听着,你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豁了命也会帮你,你累了……我跟你爹,随时都在家里等着你。”
锦绣的眼泪止不住就往下落了下来。
十年前,娘亲遇难的那一天,她已经将所有的眼泪都哭干了。
这十年来,她从来都没有掉过眼泪。
有一次,她跟爹上山,被一只野狗追,跑的时候摔断了腿,接骨的时候她也没掉泪,反而是陈秀莲哭的都快呼吸不了,李牧一个大老爷们也是眼眶红着直落泪,锦绣却懂事的安慰他们自己没事,那个模样让人心痛不行,她却愣是一滴泪都没落下。
锦绣一手抓住陈秀莲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郑重其事道:“娘,您跟爹,就是我最亲的人,等我在外面的事情办完了,您若是愿意,就和我爹一起,跟我出去享福,若是不愿意,我便回来这山里,给你们养老送终。”
锦绣的一句话,陈秀莲悲伤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模样,擦了擦眼泪,点头道:“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你要答应我,不管你出去做什么,首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受了委屈,就回来找我们,娘跟你爹没什么本事,养活你还是不成问题的。”
“嗯。”锦绣点点头,带着浓浓的鼻音,再是不多说一句,若是再说,只怕眼泪会决堤。
娘两说着,旁边屋子的侧边,一道人影闪过,正是李牧。
母女两人的对话她听在耳朵内,心中感触极大,落了眼泪,暗中擦拭,他是个男人,不能让自己的妻儿看到他落泪的模样。
接下来的两天,锦绣什么都没做,先是收拾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将那些玉佩贴身藏好,再不敢轻易露在腰间,然后将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将剩下那早就换成碎银子和铜板的钱分成几个小包,分别藏在家里隐蔽的地方,又一一指给陈秀莲看,让她有需要再取,钱也不必省着,她每个月都会想办法送银子回来,叮嘱李牧下雪上冻后不要上山打猎,她回来的时候,要看到健健康康的爹娘,夫妻两人声音哽咽,只点头应了。
这边锦绣在安排家事,那边苏州府尹的府邸客房内,年轻男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一旁侍立的孔云蔚,道:“昨日拿回来的衣裳呢?爷要穿。”
“这么晚了,主子还要出去吗?”孔云蔚问道。
自从昨日从陆安县回来后,他总觉得心里不安,像是随时会被自家主子爷给识破一般。
“嗯,等我换好衣服,你去找府尹过来。”男子声音冷冷的说道,显然心情不大好。
这十来日,主子留在这里,因为找不到那女子,火气一日比一日大,尤其昨日回来后,更是恼的摔了一桌子的好菜,孔云蔚甚至怀疑……自己做的是不是错了。
不过,主子爷出门前,老王妃可是千叮咛万嘱咐,陈小姐仰慕主子那么多年,回京便能得皇上赐婚了,可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
本这交代只是多嘴一句,主子爷向来对女人正眼都不瞧一瞧,因为身上的差事杀戮较重,又总是冷着一张脸,就算再多女子倾慕,也无人敢上前,可如今去了一趟乡下,不知原因的他,就觉得主子像被那女子勾了魂似的,愈发觉得那锦绣不简单,自然是极力阻挠的。
拿来了衣服,孔云蔚将盛衣服的托盘放到孔云蔚面前,小心翼翼道:“爷,小的去叫个丫头进来伺候您更衣吧?”
“不必了,你出去,我自己来。”他冷冷说了一句。
这衣裳是去岁生辰额娘命人送的,他颇为珍视,还想着带回去让宫里的绣娘修补,那陆安县丞找不到人,他觉得那人办事不利,就想为难他一番,殊不知,他自己的人其实也没暗中访到人,他心中奇怪,也是迟迟不回京的原因。
一边想,一边换着衣裳,穿之前还特地拿起衣裳又看了一眼,昨日孔云蔚拿回来说修补好了,他当时看了两眼,确实完美无瑕,也就不好再为难。
此刻拿出来细看,若不是记得受伤的位置,他几乎找不到那日破损的是在何处。
心中有些惊叹,揭开衣裳的纽扣,刚一披在身上,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是习武之人,这衣服又穿过几次,看的时候不觉得,可一披在肩膀,便觉得不同。
那被缝补过的地方,比起另一边肩甲来说,似厚了些许,紧了一点点。
若说影响,倒没什么影响,可总觉得不对劲。
他想了想,又脱下来看了一眼,干脆将那肩甲处缝补过的里子给翻了出来。
这一看之下,本平静冰冷的一张脸颊,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翻看两遍,一再确认……是她没错了!
他面色忽然一沉,紧急的将那件衣服放下,将刚才穿的常服又给穿上,拉开门就朝外走去,手里还拿着马鞭,出了门,就往马厩赶去。
“主子,您上哪儿去啊?”刚去请府尹回来的孔云蔚见他匆忙往外走,吓了一跳,急忙就跟了上去。
“既然你们没本事寻到人,爷便亲自出马。”他声音沉冷,显然是生了很大的气。
“主子,主子……”孔云蔚吓的俊脸都白了,不过换件衣服的功夫,主子怎的就……
这动静惊动了不少人,旁边几间房的门纷纷被打开,一个个都问孔云蔚是怎么回事。
孔云蔚心里担忧又害怕主子秋后算账,有些不耐烦道:“我哪儿知道?快不快跟上!主子有个什么闪失,咱们都得跟着掉脑袋。”
一群少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多问,忙拿上简单的武器和马鞭,跟着朝马厩跑去……
一时间,一群少年急匆匆从驿站连夜赶往陆安县,驭马奔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就是苏州府的府尹,刚赶过来看到这场景,也吓的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