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这并不会是一次从开始时气氛热络的聚餐。
在三年前的那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圣诞节之后,小亲王路德维希回到了位于弗莱堡的一所寄宿学校继续他的高中生涯了。由于位于巴伐利亚州的弗莱堡和艾伯赫特以及克劳斯所在的德累斯顿相距很远,再加上路德维希的母亲对他管束更为严格了的的缘故,三人在这几年时间里可说是聚少离多。
艾伯赫特和克劳斯尚且如此,常年待在布拉格的林雪涅在这三年间更是在很少看到路德维希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林雪涅在今年夏天又再次见到已经成年了的路德维希时,她的眼睛里其实是有闪过惊艳的。
要知道,小亲王在他十五岁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单薄的。或许是因为在世界大战中度过了幼年期的缘故,路德维希虽然一直都很喜运动,可他的底子却并没有他让人以为的那样好。过于瘦弱的身体让这位“殿下”曾经一度十分头疼他到底应该选择偏大一些的西装还是合身的西装。
如果他选择偏大的西装,那他看起来会像是穿着大人衣服的小男孩那样可笑。可如果穿着合身的西装,那起码在天气暖和的时候会很容易暴.露他很是单薄的身材。
这也正是十五岁的小亲王几乎不会和克劳斯“打闹”的原因,因为对于身为一名陆军军官的克劳斯而言,收拾他简直像是老鹰叼起小鸡崽那样轻而易举。
但是据林雪涅从艾伯赫特那里所得知的,路德维希在过去的这三年时间里一直都有很积极地锻炼身体,并参加各式各样的体育活动。这样,他的身体变得强壮起来,并且那张属于小男孩的脸也在长开之后慢慢展现出一种过人的英俊和有别于其他人的高贵气质。连皱起眉毛时的那份不耐烦也变得颇具魅力起来。
可现在,这位在学校里已经很受欢迎的“亲王殿下”却是用非常怀疑又想不明白的目光看着在餐桌上坐在自己斜对面的林雪涅。显然,林雪涅在这三年间的毫无变化和在他身上所发生的巨大变化一样让彼此感到惊讶。这让城堡的主人,坐在他正对面的艾伯赫特不禁在好笑之余说道:
“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要对雪涅说,你可以说出来。”
说着,艾伯赫特还看向林雪涅,后者则在对他回以一个微笑后看向路德维希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还以为经过三年前的那个圣诞节,我们应该已经是朋友了。毕竟你当年还会大晚上的爬我的阳台和我一起探讨人生的真理,更不用说在那之后我还和你通过好几封信。可是那么久没见,我还没来得及和你好好叙旧已经知道你其实一直在我背后和人说我的坏话。”
林雪涅这番话一出,当年不仅当场抓了路德维希的现行,还在那之后此事也和他探讨了一番人生真谛的克劳斯没能忍住地笑出声来,路德维希的新朋友曼弗雷德也因为这段他所不知道的往事而偷笑起来。
接着,餐桌上的大家都笑了起来,只有现在依旧没能摘去“小亲王”这个外号的路德维希绿了脸!
“我会爬去你的阳台是因为、我因为……”
面对林雪涅的发难,亲王殿下他还想真情实意地去解释一番,可谁曾想,他一开口,大家笑得更厉害了。于是他闭嘴了,却还要在闭嘴一会儿之后实在憋不住地又问一句:“你没觉得你这三年一点儿都没变吗?你还和我印象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对于亲王殿下的这一疑问,早已经考虑过应该怎么回答的林雪涅是这样反问的:“那你以为三年不见我应该变得有多老呢?你不是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已经揭穿过我的身份了吗?我可是用处女血洗澡的邪恶巫女呢。”
听到这样的话语,克劳斯简直要笑哭了!他不禁看向和自己之间还隔着一个艾伯赫特的林雪涅,并问道:“我的天,他居然真的这样问过你?”
于是林雪涅从容回答道:“他没有开口问,不过他把这句话写在纸条上给我了,那时候艾伯赫特正好在你开的舞会上拉大提琴。”
眼见着十八岁的路德维希又要因为他在十五岁时做的事而遭到朋友们的无情嘲笑,这位在学校里总是能够轻易成为同龄人中“领袖”的亲王殿下仿佛才想起他曾经和林雪涅结下的“战友情”,并压低了声音地对林雪涅说道:
“你非要在这种时候饱含热情地回忆那时候的糗事吗!”
对此,林雪涅稍加考虑了一下,然后她慷慨地放过了小亲王。她把注意力转向路德维希带来的新朋友——曼弗雷德,并向他问道:“路德维希在信里说你们是一个寝室里的好朋友,而且你也对飞行情有独钟?”
“是的。我的母亲经营了一家滑翔机俱乐部,十三岁的时候我偷偷开了俱乐部里的滑翔机,而且成功着陆了。高中毕业之后我本来应该去到汉莎航空的航空学校学习的,但是那年正好有一架民航飞机在空中解体了,而且航空公司找不到它在空中解体的原因。所以我的父亲极力反对我去到航空学校,虽然我的母亲虽然一直都支持我的决定,可我最后还是去到了柏林大学。”
当曼弗雷德说到“那年正好有一架民航飞机在空中解体了”的时候,对那年的空难还记忆犹新的几人不禁发出叹息声,可在曼弗雷德用一种欢快的语调说完了那些的时候,林雪涅还是问出了她早已知道了答案的这个问题——“学习经济学?”
这个与飞行简直毫无关系的专业显然又让大家笑了起来,而这个俊美的十九岁小伙儿也给出了认命了一般的,肯定的回答。
“对,学习经济学。”
于是克劳斯又调笑起了和这个男孩同一专业的,他们亲的亲王殿下。
“所以你又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那时候听说艾伯赫特供职的研究院在研究怎么改良装备于民航飞机的气冷星型发动机,还特意偷跑过来参观了。回去之后你说你也想去德累斯顿理工大学学习机械工程了,但是等到开学的时候我们却发现你居然去了柏林大学学习经济学。”
这显然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看路德维希在克劳斯提起这件往事时的表情能够知道了。但即便是这么伤心的往事,路德维希还是愿意拿出来和大家说上一说。
“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打算去德累斯顿理工大学的,但是考虑了几个月之后我发现,比起造飞机我应该会更喜欢开飞机。但是我的母亲不同意我去飞行学校,她觉得这不应该是一位亲王去的学校。如果我一定要去,那也应该在我完成了我的大学学业之后才过去。然后是这样了……”
这是不是一个足够悲伤的故事我们还不得而知,但听完这些之后,林雪涅总算知道小亲王为什么会和那个叫做曼弗雷德的男孩成为朋友了。
而在说完了这些之后,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还向艾伯赫特问起了他所在的研究院正在改良的气冷星型发动机,这显然会是他们都会十分感兴趣的话题。艾伯赫特从专业的角度向他们说了很多,只可惜在物理学和空气动力学上都没有足够基础的两个男孩都听得云里雾里的。
这种云里雾里的状态一直到艾伯赫特说出了一个林雪涅向他提起的,在后世几乎已经是一个常识的想法才终止。
“有关民航飞机在空中解体的原因,雪涅提出了一个想法。她觉得在民航飞机上使用有棱角的玻璃窗会成为飞机在空中解体的一个可能性。”
当艾伯赫特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为什么这也会有关系”。于是艾伯赫特继续说下去道:
“因为在高空飞行的时候,镶嵌玻璃窗所制造出的飞机骨架上的棱角会积聚更多的,从四面八方来的压力,这会让这一区域的金属过度疲劳,这是在日常的检测中很难看出来的,但是当这种压力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飞机的骨架会从那些区域产生裂口,然后在高空中让飞机被瞬间撕裂。因为找到的飞机残骸粉碎得过于彻底,所以我们很难发现它在空中解体的真正原因。但是这一推论是能够在理论上找到依据的。”
“所以,你们找到了一个站得住脚的可能,那又要怎样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好歹还曾想过要去德累斯顿理工大学学习机械工程的小亲王在听了这些有些晦涩的话之后试着问出这个重点。
对此,艾伯赫特只是看向林雪涅,并笑着示意她去给出解释,于是林雪涅说道:“把窗户换成圆形的或者是椭圆形的可以了。”
在这天晚上,有关为什么把方形的窗玻璃换成圆形的窗玻璃能够避免民航飞机在空中解体,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或许并没有听明白。但有两件事是这两个才只有十□□岁的男孩绝对能明白的——首先,开飞机绝对要比造飞机有意思得多。其次,把如何防止空难的发生交给可靠的工程师可以了!
当他们弄明白了这件事之后,路德维希在得到了曼弗雷德的肯定眼神之后向大家提出了一个很棒的游玩建议:明天去曼弗雷德的母亲经营的那家位于德累斯顿近郊的滑翔俱乐部来一场大冒险!
开着滑翔机冲向天空这件事即便是在林雪涅所生活的那个年代都会是一件无比帅气的事。它绝对得比玩被水上摩托拉着飞起来的降落伞要有趣得多得多!
那更不用提这样一项活动在1年的德国究竟会是多么的新颖有趣又极富刺激了!
于是乎,这样的提议一经说出得到了全票通过!
只不过对于更为年长的艾伯赫特和克劳斯来说,明天的游玩项目显然不会是他们在这个夜晚全部的话题。
当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在艾伯赫特家的舒适会客厅里对林雪涅说起他们在柏林大学里的一些趣事的时候,艾伯赫特则和已经回到了第十七骑士军团的克劳斯在会客厅外的阳台上说起了属于他们之间属于真正成年人的话题。
它有关德意志可能正在走向的未来,也有关近来国内强势崛起的那股势力。
“我在纽伦堡看到了工人党和他们的褐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