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砰砰砰!”
杂乱的敲门声在路德维希的公寓门前响起。那让回家之前还去了一次战斗机部队总监部的路德维希疑惑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此刻的他已经打算去洗澡了, 连他身上的衬衣都已经脱了一半了。
因此他打算等一等, 看看站在他门口敲门的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是那个放着门铃不按却一定要大晚上的好像砸门一样敲他门的人却是并没有轻易地放弃。于是路德维希把衬衣的扣子又重新扣上,并在同时走向公寓的大门, 询问门口的人是谁。
可对方却是并不回答, 甚至还把门拍得越来越大声。
虽说自从好友艾伯赫特接管了帝国中央保安局, 路德维希他们就再也不用担心要一边考虑前线战事, 还得同时防着那些烦人的安全警察和秘密警察了,但是这样的情况却让路德维希不得不提起警觉。
因而他在拿上了自己的配枪后才走去把门打开。
但在那之后,他却是看到了一个自己完全没有料到的人。
“伊恩斯?”
当路德维希借着屋子里的灯光看清楚了来人的样貌,并闻到对方身上的酒气后,他便很快把自己的配枪放到了门旁柜子的抽屉里。
而这个已经喝得醉醺醺了的男孩也便在此时跌跌撞撞地走进门来。
“你知道吗。”
这个不请自来的, 被纳粹宣传机器新选上的“战斗明星”在自己曾经的长官把门关上,并转身来看他的时候就又连着重复了两遍“你知道吗?”。
此刻他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对于长官的敬畏之心。
如此一来,原本就算不上是好脾气的路德维希也不管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喝多了的男孩, 并不太愉快地反问道:“知道什么?”
“我们国家在东部做的那些事。”说着,这个喝酒已经喝得连脖子都红了的年轻人便再难控制自己情绪地说道:“我在宴会上偷听了那些党卫军高官的谈话!”
这样一来,路德维希看向这个男孩的目光便带上了探究。
可他的这种表现却是向伊恩斯表明了他并不知道那些。
但这个在宴会上喝多了的男孩此刻却不愿意去相信自己曾经崇拜, 并且直到这一刻也依旧敬重着的长官了。
伊恩斯:“别再装了!您的那位朋友是党卫军的全国副总指挥!您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路德维希:“我希望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格罗伊茨伯爵虽然是党卫军的高官,但他和莱茵哈德可不是一路人。”
伊恩斯:“所以我们在东部屠.杀平民的计划也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肯定什么都知道, 而且还亲自参与了!”
路德维希:“少尉,我猜想你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伊恩斯:“我们把女人和孩子都聚集在一起, 然后再用毒气杀死他们!”
当这名年仅十九岁的战斗机飞行员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空气似乎凝滞了。路德维希再也没能维持先前的那种严厉的表情,而原本咄咄逼人的男孩则在那之后大哭了起来。
男孩完全不顾自己仪态地坐到了地板上, 并伤心地哭了起来。
他说:“上校,我们愿意为之奉献生命的这个国家已经不再是一个有道德的国家了。”
同样是在这一刻,在柏林的另一栋公寓楼里,林雪涅在进到了这里后就从包里拿出了手电筒,并一路奔上了楼。
她跑上伊莲妮所住的四楼,并很快按起门铃。
当门铃“铃铃铃铃”地响起时,她也开始叫起好友的名字。
“伊莲妮?伊莲妮你在里面吗?”
林雪涅敲了好一会儿的门,并在那之后也把耳朵附到了门板上,想要听一听屋子里是否会有哪怕些许的动静。
但是里面却什么都没有,那让林雪涅在又站直了身体后看了那扇紧闭的房门好一会儿。
可就在她打算无功而返的时候,隔壁的那间公寓房却是打开了房门。
一个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打量起林雪涅,并说道:“请问您是雪涅小姐吗?”
林雪涅迟疑着点了点头,并解释起自己的来意道:“伊莲妮的同事之前打电话给我,说她没有去上班,我有些担心她。”
“您请稍等。”少年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就很快走回自己的屋子里,并在大约半分钟之后又拿着一封信走了出来。
“伊莲妮小姐每周日傍晚回来的时候都会给我带几颗糖。大约是在两周前,她跟我说,如果有哪个周日她没回来,您又过来这里找她,就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说着,少年便把手上的那封信递给了林雪涅。
在那一刻,林雪涅突然意识到,她此前所有的不安预感可能都已成真。
只是她到现在还是想不到她的朋友伊莲妮究竟可能遭遇了什么。
但她随身带着的那个小包里却还放着几颗糖,于是她便从包里摸出那些糖果,并把它们放到了少年的手里。
接过了糖果的少年开心地笑了,可林雪涅却只能掩饰着自己的表情迅速走下楼去。
心情急切的她在下楼的同时就已经拆开了信封,但信纸上写着的却并非是一个个的德语单词,而是一连串的数字与字母的组合。
那看起来……就好像是伊莲妮曾教过她的趣味密码。
于是林雪涅很快收起信来。
她在骑车赶回家后从她的书架上取下了那本她曾经推荐给伊莲妮的哲学书籍。
而后,她便根据信纸上的那些数字和字母提示,翻到了对应的页数,并从下往上数到信上提示的数字行数,并找出以那些字母为开头的单词或者仅仅只是记录下那些字母,并将它们拼成单词。
她就这样把伊莲妮留给她的那封信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翻译”出来,并且才只不过是译出了第一段话就因为意识到了对方的真正身份而停下动作。
【亲爱的雪涅,我想对你说一声抱歉,因为一直以来我都向你隐瞒了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我并非在芬兰长大的伊莲妮,而是在列宁格勒长大的柳德米拉,被开除了党籍的人民公敌之女。为了让我免遭被送往孤儿院的噩运,母亲的至交好友冒着生命危险收留了我。长大后,我则为了保护养母和我自己拥抱了布尔什维克。】
这样的一段话语以及由此所揭开的另一个世界让林雪涅不禁因为紧张而有意把呼吸放得很缓很缓。
她看向书房的门,并用心听起了周围以及楼下的动静。
当她确认此时没有汽车正在靠近这里,并且属于她恋人的脚步声也没有慢慢走上楼来,她才终于稍稍把心放回去了一些。
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不敢继续坐在书房的写字台前继续“翻译”伊莲妮留给她的这封信了。
于是她先是去到厨房把信封烧毁,而后又把这本哲学书,以及纸和笔都拿去了卧室,并坐在床上继续快速解开下面的那段密码。
【我得向你承认,在柏林的偶遇之后,我是有意识地与你接近的。但是那次偶遇带给我的惊喜是真的,我们在维也纳的相识也是真的。我想我一定是因为拥有了自己从未奢望过的幸运,才能够在德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
【可你如果能够读到我的这封信,就意味着我已经暴.露了,并且我也很可能即将走向生命的尽头。但遗憾的是我的任务还未完成,我也未能听你当面叫一次我真正的名字。
【有关未来,我虽然可能看不到了,但我相信苏联不会消亡,布尔什维克主义也不会消失在第三帝国的炮火下。因为血脉可以被断绝,而思想却不能。
——永别了,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