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从挪威战场被调回来的艾伯赫特在回到柏林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到党卫军的指挥部, 和自己的上司——警卫旗队旗长迪特里希述职。这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极为器重的属下带兵去到挪威参战, 而自己却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在柏林待着,为第三帝国的下一场战争进行准备。这可真是让迪特里希感到眼馋得不行。
因而, 在艾伯赫特回来和他述职的时候, 迪特里希拉着人问了好久好久的话。并且那些问题几乎涵盖了艾伯赫特所在的那支混编队伍在挪威所可能经历的一切。而除了以六千人的混编队伍与盟军的两万人激战至今的经历外, 更让迪特里希感到好奇的就是海陆空三军联合作战的感受和经历了。
直到迪特里希终于肯放人离开, 那都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
可他却还不能迈着略显轻快的脚步离开这里,却见他又是一个多月未有见到的恋人,以及他的朋友们。
因为,他还要再去看一看他的“舅舅”,党卫军的全国领袖, 海因里希·希姆莱。
这一次,他的心情可就轻松不起来了。并且非但如此,他还需要提起甚至更甚于自己在战场上时的小心谨慎。
而当艾伯赫特经由警卫员的通报走进希姆莱的办公室时, 正在低头批复着某份文件的希姆莱对他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最近和迪特里希走得很近。”
这样的一句看似是随意说出,却是有危险寓意的话语使得整间办公室的气氛都变得冰冷又凝滞起来,彷佛悬在底部有着很多尖刺的深谷上空一般。
在沉默了片刻后, 绿眼睛的贵族回答道:“他是我的长官。”
“可我以为我才是你真正的上级。”当希姆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依旧在低着头批复着文件。钢笔的笔尖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以及被放到了一遍的, 已经被批复好了的文件证明了他并非在装模作样,而真的是在一心二用。
而当他批复完这份文件的时候, 他终于停下笔,并在看向艾伯赫特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甚至称得上友好的话语,并说道:“毕竟, 警卫旗队属于党卫军,而我,我是党卫军的全国领袖。”
说完,希姆莱站起身来,并从自己的办公桌后绕了出来,走到艾伯赫特的身前,并几乎是换了一副面孔,并咬牙切齿地对他说道:
“我以为你在去到警卫旗队之前就已经很明白了,我和迪特里希不和。这个男人他一点也不愚笨,相反他凭借他的方法赢得了元首的绝对信任,并且凭借着这份信任不止一次的忤逆我,也在人前给我难堪,甚至是羞辱我!”
可是面对希姆莱那彷若实质的怒意,绿眼睛的贵族却并没有惊慌,也没有任何的怯意,并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我以为元首阁下并不希望我们走得太近,你也不希望我在元首的面前表现得和你走得很近,舅舅。”
希姆莱:“所以你就要去投奔我的敌人,是吗,艾伯赫特?”
艾伯赫特:“我以为这不能称之为投奔,我只是在战场上听从了长官的指挥,舅舅。”
可没曾想,这样一个被绿眼睛的贵族使用了多年的称呼却是在此时彻底地激怒了对方。
“不要再叫我舅舅了!我和你之间本来也没有血缘关系!”说完了这句话的希姆莱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怒火,并用近乎轻柔的语气说道:“格罗伊茨中校,你得知道,你是血统高贵的伯爵阁下,是海因里希亲王的外孙。而我只是亲王殿下的教子。”
说着,希姆莱退后了一步,并打量起了眼前这个仅凭借自己的外貌就很难让人不对他产生好感,又聪明得过分的贵族青年。他似乎是想要把这个年轻人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的重新审视一番。
“你一直都很聪明,艾伯赫特。你也愿意不去显露你的聪明。可是这样你就更不应该忘记,你是通过我才被元首阁下注意到的。你本应该知道自己应该坚定地站在哪一边的。可是你近来的表现让我感到很遗憾。我也疑惑地发现近来你变得更像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了。可是这样的一个角色在我看来远没有你先前扮演的那一个重要。”
绿眼睛的贵族有好几次都想要开口,在尽可能不冒犯到对方的前提下向对方去解释些什么。
可是很显然,对方的意图并不是与他沟通,而只是讲述自己的决定,因此他不止一次地阻止了自己曾经十分器重的这个年轻人打断他的话语,并不无遗憾地说道:
“我不得不承认,你很优秀。我亲爱的艾伯赫特,你很优秀很优秀。无论什么样的工作你都能胜任,也似乎没有什么是可以难得倒你的。但你并非无可代替。”
在说完这些之后,在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的希姆莱这才彷佛多此一举般地示意对方,他现在可以说一说话了。
可是绿眼睛的贵族却是在拥有了那么多的思考时间后最终并未选择花费很多口舌去向对方解释。他只是简短地说道:
“我后天就要去前线了。让你对我产生了这样的看法,我感到很抱歉,也很难过。但我所做的一切,只是试图更好地完成我接到的任务。”
说完,他很恭敬地向对方行了一个礼,然后便离开了这间屋子。
海因里希·希姆莱目光深沉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的离开。
他深知自己所效忠的那位阁下曾在几年前的时候有过要扶持自己的这个“侄子”做他接班人的想法。但这样的想法曾经历过很多次的反转和动摇。
最初的时候,他们都认为这是一个出身高贵的,并且太过“干净”的人。可是艾伯赫特在长刀之夜的表现却颠覆了他们对于这个年轻人的认知。再然后……他们又发现这个有着绿色的眼睛的年轻人总是可以很好地完成他们交派给他的任何任务。
但是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希姆莱却明显地从希特勒的身上感受到了动摇。他们的帝国元首似乎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一个年轻人继续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去执行愈发残酷冷漠的那些任务。于是帝国元首试着把他很喜欢的这个年轻人送出去,送去党卫军的作战部队里唯一不归希姆莱管辖的那支队伍。
看起来他可以重归光明了。
但党卫军的头子却是在看到这样的一幕后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和嫉妒相似的情绪。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可他的内心却很明白这一点。
一场浩大的“净化行动”就要开始了。他需要尽忠职守地,不带有一丝一毫怜悯地去为帝国的前行做下一件件血腥到令人发指的事。可那样的一个年轻人却可以渐渐远离这座炼狱了。
【不,你死后依旧还是会下地狱的】
海因里希·希姆莱不信上帝,他甚至还在进行着把天主教从这个国家中完全去除的周密计划,可此刻他依旧在心中默默念出了这句话,并且因此而感到了些许的愉悦。
当他的脸上终于又出现了轻柔的笑意,他通过自己办公室的内线拨通电话,让他的又一位副官,派普中尉来他的办公室见他。
那是一位五官的轮廓十分漂亮的年轻军官,今年才只有25岁。他看起来俊秀极了,又纯粹极了。可他的眼睛里却深藏着坚毅与固执。而身为在艾伯赫特离开后一直陪伴在希姆莱的身边,和他一起出现在各种公开场合的副官,这名年轻的党卫军队员早已打入了柏林的上流社会社交圈。
在敲门进来之后,派普中尉就开始等待着自己的这位上司对他下达命令。
“你做好加入警卫旗队去到战场上的准备了吗,派普中尉?”
对此,希姆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所给出的是一个简短而有力的,肯定的回答。感受到了这个让他寄予期望的年轻人与他那个“侄子”的相似与不同,希姆莱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当然,旁人并不能从他的脸上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而后他又说道:“你会做得很好的。尽管你和格罗伊茨中校同样都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拥有面对未知的冷静,但你和他不一样。你能够微笑着去到战场也只是因为你从来就不知道‘畏惧’这个词的意思。你不懂畏惧,所以你无畏无惧。”
…………
当艾伯赫特从党卫军指挥部里出来的时候,他似乎有点心神不宁,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他在听到了路德维希按响的汽车喇叭声之后才注意到这辆属于对方的座车。
虽然战斗机部队的飞行员们一般都不喜欢和党卫军的人多有往来,但是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座车开到了党卫军指挥部门口的路德维希却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不光对这位和自己从小就认识的朋友按了按喇叭,还在那之后从座车的窗户那儿伸出脑袋,并喊出了艾伯赫特的名字。
小亲王的这一举动终于让绿眼睛的贵族脸上又出现了笑容,并很快向着那辆车的方向走去。
然后……他就发现,虽然曼弗雷德并没有坐在副驾驶座上,可他的恋人却是已经在后排的座位上很期待地等着他了。
仅仅是恋人望向他的笑脸,那就已经足够能够一扫阴云了。
由于两人共同的朋友路德维希还坐在前排的驾驶座上呢,坐进后排座位后的艾伯赫特显得十分克制。他甚至只是很用力地拥抱了他的恋人,而这个拥抱甚至持续到了路德维希把车开离党卫军指挥部大楼前的那一大片空地才结束。
可是艾伯赫特虽然已经很克制了,通过后视镜把什么都看到了的路德维希还是会在一个拐弯后用那种懒懒的声音向他问道:
“用得着这么惊喜吗?还是你真的那么认真地觉得我来的时候会不把你心爱的姑娘也一起带过来?”
对此,艾伯赫特并没有直接回答路德维希的这个问题,而是在林雪涅还在仔细地看着这一个月未见之后他身上所发生的变化时向路德维希问道:
“曼弗雷德呢?”
“大概在和他的新女友约会吧。我说,你真的没在党卫军或者秘密警察里头帮他给人打过招呼吗?我觉得他这样私生活放荡的家伙其实早就应该被抓起来了。你也不能说他来者不拒,因为他只会注意到那些漂亮姑娘……”
在路德维希对于曼弗雷德的抱怨声中,这辆路德维希所拥有的,属于上尉的座车就慢慢驶向了他们今天的聚会地点——艾伯赫特的家。虽然路德维希其实更想开他自己的车,但如果他不开着这辆出来,他根本不可能把车停在党卫军指挥部门前的那块空地上等他的朋友。
于是一代亲王就这样沦为了两人的司机,开的还是自己在空军部配的座车!
或许是因为曼弗雷德最近实在是做了太多让他的好友兼长官路德维希感到糟心的事了,当夜晚降临,和“新女友”约完会才依依不舍地,又姗姗来迟地来到这里的曼弗雷德在聚餐才一开始的时候就遭到了众人一致的“火炮”攻击!
并且,起头的人甚至还是在此之前就已经和他们通过了气的克劳斯!
他在和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们都拼命眨了眨眼睛之后克劳斯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听说你们的中队最近办了一场飞行表演,路德维希?好像有好几名正好到了你们那里视察的空军部高官都来看了。”
猜猜林雪涅怎么样了?虽然她很努力地克制了,可当她听到这样的话语时她还是没能克制住地笑得都被自己给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