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手,火铳手,箭弩手,短兵长兵手。
石船甲板上的战力,都迅速进入交战位置。
要和谁交战?接弦还是炮战?没人知道。
但,他们都知道要和人交手了。
至少,统领这条船的唐斩是这么说的。
“火把旗语,通知舰队戒备。”
唐斩,在战力就位之前,便对船楼上的传令兵下了命令。
可,在战力就位之后,他却发现那传令兵立在船楼上一动不动,甚至连火把都没有点着。
“传令兵!”
“旗语!”
唐斩,对着那木头一般杵在原地的传令兵大声喊到。
但那传令兵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依然是一动不动。
不对劲!
唐斩,马上觉察出了异样。
那传令兵肯定是听到了命令的,即便是没有听到,也不会站得这么的稳,连一丝的偏移都没有,就仿佛长在了船楼上一般。
不仅如此。
石船上的其他人,也不对劲。
所有就位的武者和水手,都一动不动。
大战之前,坚守位置,这本没有错。
可,不会有人在自己的位置上连头都不转动半分。
若不是还能听到这些人的呼吸声,唐斩甚至觉得他们仿佛只是安在石船上的雕塑。
呼吸声?
对,呼吸声也不对。
甲板上每个人的呼吸都在,但却都十分的急促。
交战在即,自然会紧张,呼吸急促倒也正常。
但那是对寻常兵将而言。
如左四叔这般,见惯了风浪的老江湖,不至于紧张吧?
张猛马冲这等沙场拼杀惯了的战将,不至于紧张吧?
顾七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也不至于紧张吧?
可在唐斩听来,甲板上并没有任何一个平稳的呼吸。
甚至,他从这些急促而略有紊乱的呼吸声中,听出了无力。
那种,万般挣扎之后的无力。
唐斩,想要开口问话,但却发现自己的嘴怎么也张不开。
不仅如此,就连想用喉咙发出声响都做不到。
怎么?
唐斩,心中疑惑,想要迈开步子。
可,那双腿也和嘴一样不听使唤。
不止腿和嘴,唐斩身上的每一块肌肉,似乎都不听使唤了。
无论他怎么尝试,这躯体都没有丝毫的响应。
仿佛,他成了寄居在别人身体中的鬼魂。
而,这不属于自己的身躯,罢了工。
现在,他也只剩下了呼吸。
而且,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了。
这般看来,甲板上的其他人,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嚓。
一声铁器与石船的接触声,从石船一侧船舷传来。
嚓,嚓,嚓.......
一声过后,这种声响接连不断。
幸好眼球还能动,唐斩用余光看来,那声响是抓钩勾住船舷发出的。
船下有人!
不用猜,是那些靠近石船的人。
迷雾海民?
没错了,这迷雾之海中,哪还有其他什么人!
人?
或许是人吧!
在见到那些通过抓钩,从船下爬上来的东西之后,唐斩便不确信来的是不是人了。
那些爬上来的东西,确实是有人的体型。
但,却都精廋,头上戴着各种人或者动物的头骨,身上要么赤着,要么披着不知什么动物的皮。
而,这些东西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白色的。
白得毫无血色,就好像白纸一般。
人,哪有这样的肤色。
即便是白肤人,也不会是这种体色。
这是死人才有的肤色。
要说这些是人,不如说他们是迷雾之中游荡的鬼魅更为贴切。
这些鬼魅一般的东西,手持刀剑矛叉,大大方方的走上了甲板。
他们,似乎是知道这船上的人都动不了,并不能构成什么威胁。
这些东西,是不是迷雾海民,唐斩不清楚。
但,看他们的举动,这刀客却猜到,这些东西一定是劫走那十艘战船的祸首。
因为,只有用出这让整船人都说不了、动不了的伎俩,才能无声无息的劫走全副武装的战船。
这些似人似魅的东西,不断从船下爬上甲板。
虽然不能转动脑袋,唐斩看不见具体有多少这东西上了船。
但,凭耳力听来,估摸不下三百。
以唐斩的耳力,听出这个数目,偏差也只是个位数。
等那上船的响动,不再增加。
那似人似魅的东西中,一个头戴牛骨,身披兽皮的家伙,拎着带倒刺的鱼叉,走到了甲板中央。
甲板中央,除了立在原地的唐斩,还有几名水手,保持着各自的姿势一动不动。
那头戴牛骨,肤白如纸的家伙,像是在挑选牲口一般,打量着面前这几个不能动的人。
走到一名水手面前,这家伙像是做了决定,猛的举起了钢叉。
没有任何犹豫,那鱼叉刺入了水手的胸膛。
那被刺穿了心肺的水手,身体一软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除了倒地声,那水手没再发出其他响动,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杀!”
那头戴牛骨,如同鬼魅的东西,将鱼叉从水手胸膛之中拔出之后,用极其怪异的口音,说了一句。
接着,唐斩便听到刀剑挥舞之声,和液体喷溅的响动。
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形同鬼魅的东西,正挥舞手中的兵刃,斩杀穿刺身旁不能动弹之人。
水手、刺客、武侍、戏罗必,还有五国驻在石船上的兵将。
这些似人似魅的东西并不挑选,只顺手开了杀戒。
屠杀开始了,而那头顶牛头的家伙,也开始寻找下一个要穿刺的目标。
他,看了一圈,终是把目光放到了唐斩是身上。
拎着还在滴血的鱼叉,这看不清相貌的东西,大步走了过来,立在唐斩面前。
透过牛骨上的眼窝骨,唐斩能看到一双深陷的眼睛。
这双眼睛,正上下左右转动。
他,是在仔细的观察唐斩。
而唐斩也知道,这家伙并不是过来打招呼的。
接下来,唐斩可能会遭到和那水手一样的待遇。
被刺穿胸膛。
果不其然,那家伙在打量完眼前的刀客之后,端平了手中的鱼叉,对准了唐斩的胸口。
若是在平时,这举着叉子的东西,早就被刀刃割开了喉咙。
奈何,现在唐斩连抬抬手都做不到,又何谈出刀!
那带血的鱼叉,锋利无比,刺穿皮肉轻而易举。
等端稳对准,那似人又似魅的家伙,蓄力刺出了钢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