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川,安静的在地底流淌。
无光无影无声无响。
在黑暗之中,分不清那河与岩石。
而在这浑然一体的黑色之中,一点蓝光缓缓行驶着。
这蓝光莹亮之处,便是那用夜光菇照亮的石船。
这船,本是海船,能容数百人。
因此,船本身是很大的。
但,与这没有边界的黑暗相比,船却只有那么一点。
石船顺流而下,并不需要太多的操控。
而石船特别,殊途川中隐藏的巨物,也并不会骚扰。
一路下来,相对而言是平静的。
过了不日故地下城,石船又经过了几处地下遗址。
虽说,这些遗址规模都不如不日故,但地下城市毕竟也是奇景。
刚开始,初见这地下遗址之人,还兴致满满。
到后来,也都意兴阑珊。
新鲜感散去,船上便静了下来。
每人都开始,着手做自己的事。
船上活动的空间有限,黑暗之中大多数时候是没什么景致可看的。
船上的人,大都是只呆在自己的房间之中。
不过,孩子要比成年人好动。
小麻烦,本又是个活泼的小孩儿。
自从,南宫绰对她没那么严苛之后。
这小女孩儿,一有空便往外跑。
而且,她的行程还安排得很满。
要么,去林猫儿房间跟那少女嬉闹。
要么,就到唐斩房间跟这刀客唠嗑。
再则,就是拉着那巨汉帕博玩耍。
这小丫头,恨不得把所有认识的人都找一遍。
和这小麻烦一样,不常呆在屋子里的,还有苏赫巴。
除了吃饭睡觉,以及与常生威一起清点粮草的时间。
这汉子,几乎都呆在甲板之上。
他,在练刀。
虽然,苏赫巴天赋异禀,学刀快。
但,他飞速成长的关键,却并不在于此。
而是,在于勤奋。
这汉子,每天都坚持练习唐斩教给他的基本刀技。
不仅如此,他自己还逐步的加大了训练量。
而且,一有机会,他便会拉着些武艺强于自己的人对练。
他不挑,只要是遇见了,不管是南宫杀神还是顾七、唐斩,都要练上两手。
这些高手,也不拒绝。
毕竟,在这平静而黑暗的殊途川上,能做的事不多。
抽空和这苏赫巴练上两手,也是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不过,唐斩是不常到甲板上来的。
这整艘船上,除了南宫绰,呆在房间中时间最长的,就只有唐斩了。
南宫绰在房间中做些什么,没人知道。
唐斩在房间中做什么,大家却都知道。
打坐。
但,为什么要长时间打坐,却又没人说得清楚了。
若是在平时,有空的时候,唐斩也会练刀。
如苏赫巴一般,练习那刀术的基础技法。
可,自从上了这石船,便没人见他练过。
这刀客,是自觉刀法纯熟,已经不用再练了吗?
不是的。
即便是最顶级的高手,也不能断了练习。
这,是唐斩对苏赫巴说过的。
既然能授人,当然也能自知。
唐斩,之所以日夜在房中打坐,肯定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已经不用再练了。
相反,正是因为他不满足现在的身手,才会如此为之。
他,在冥想。
每每打坐之时,他都在试图与自己的躯体沟通。
他,想找到意识与躯体的平衡点。
如果,能在有意识的情况下,发挥出在不罕山上的实力。
那他的武艺,便是又上了一个台阶。
只是,一开始虽然是知道进入冥想状态的方法。
可,唐斩却总是把握不好尺度。
十次,可能有两三次能进入那神游的状态。
不过最近,他发现这个问题,似乎有了解决的方法。
那个所谓的方法,便是白毛鼠狸送的黑刀。
唐斩,在得到这黑刀之后,细细的将其打磨了一番。
却发现,那刀上的锈渍无法清除。
无论如何打磨,黑色的刀身上那红褐色的斑块,都无法消去。
更无奈的是,那黑刀似乎是没有开过刃。
刀口钝圆,和常胜坊练习用的刀具差不多。
唐斩,也试图将其磨利。
可,尝试了几次,也只是稍稍锋利了一些。
但,却也比普通刀剑的水准还差些许。
要说,这刀能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唐斩却是不信的。
正如左四叔所说,这黑刀定是那鳏夫刀的赝品。
除了手感和重量,唐斩还算满意之外。
其他,都只是差强人意。
不过,这黑刀自带的那种精神压迫感,唐斩却时常能感觉到。
还有,就是那犀利的杀气,也从未减轻过。
这,是唐斩很不能理解的。
这样一口未开过封的钝刀,何来如此重的杀气?
这种能让唐斩,都觉得后背发凉的杀气。
若不是杀人无数,是不可能有的。
钝刀,如何能杀人无数?
虽说是想不明白,但唐斩却发现。
正是这黑刀自身带有的压迫感,和那凌厉的杀气,能帮助他进入那神游的冥想状态。
以往试图进入冥想,唐斩都会把握不好分寸。
往往会因过于神迷,而进入睡眠的状态。
黑刀那莫名的压迫感,刚好能让唐斩的意识,不至过于放松而陷入睡眠。
而,进入那冥想状态,必须是意识与身体达到某种共鸣。
先前的尝试,都是唐斩的意识在不断努力。
可,身体的回应确十分的迟钝。
黑刀那凌厉的杀气,却能让唐斩的身体,进入极度敏锐的状态。
因为,他曾是一名野鬼。
而,野鬼便是用性命在讨生活。
如若感觉到杀气,唐斩却不能做出敏锐的反应。
那,他可能早已死了几百回了。
长期过着这样的生活,日积月累,唐斩的身体自然也就记住了这反应。
如此这般,意识和身体,在黑刀的刺激之下,很容易便能进入共鸣。
冥想成功的几率,也就大了许多。
只要带着黑刀在身旁,十次尝试,便有五六次能进入状态。
这样一来,唐斩便能有更多的时间,来与自己的躯体沟通......
......
黑,如浓墨相随。
分不出日夜。
昼夜,不知是否更替。
分不出行了多久。
石船之上,大多不是水手。
在这有限的范围,呆上许久,自然会烦躁。
即便,是水手。
在这浓黑不见四下的环境中,也不会心静如水。
更何况,这不知日夜交替,不晓时辰几何。
仿佛,要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漂泊一生。
长此以往,必定有人会疯掉。
“有光!前面有光!”
甲板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船上的人听罢,都蜂拥上甲板。
前方,确实有光!
是出口!
这殊途川,终于是到了尽头!
这时,大家才知道了时辰。
一个月!
在这石船上,大家呆了足有一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