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目送着人从洛府的府门进去,才悠悠回转。
他还需操心焕容草的事,此刻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能用的上手的人脉。
昭禾从府外回来,照例是要去暖阁里请一请洛夫人的安。
她进去的瞧,洛夫人手中正拿着一张正红色的烫金贴子,和清风抱怨着不想去。
洛夫人在人前是一副端庄的主母的模样,实则性子懒散,更加不喜欢应对这种宴会场合,特别是这次递帖子的,还是谢府。
洛夫人对谢府的印象,大概是一府的事精,谢府从上到下,从主母到小姐,都透露着不简单的感觉。
清风早就猜到谢府要递帖子,一应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此刻只是敷衍着听着夫人的抱怨。
正被抱怨的头大,门帘上一声翠玉珠子的碰撞之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笑着招呼道。
“昭姑娘回来了。”
洛夫人扔了帖子,连忙向昭禾招手。
“我儿,你回来了,用过饭了没有,我中午让厨房给你留了鸡汤,一回子回去喝。”
这番连珠炮一样的问候,实在让昭禾觉得温暖。
只是她此刻的注意力尽数被地上的帖子吸引,一边俯身行礼,一边从地上捞起帖子,贴以上明晃晃的谢府二字,再熟悉不过。
洛夫人这才想起昭禾原与谢府有旧,这个旧,当然是指旧仇。
“不过是谢府小姐的功名宴,难免要去应付一遭。”
昭禾若有所思,问的问题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届时去的大人很多吗?”
这回回答问题的是清风,她跟着洛夫人大大小小的宴会去过无数场,估量的自然八九不离十。
“按理,谢小姐尚在闺阁,不宜请一些外男,可她此番即得了案首,将来是一定要做官的,这么一说,请一些朝堂上的同僚,倒显得更好看一些。”
清风的一席话分析的头头是道,让昭禾也忍不住衬道,毕竟是洛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见识不是府中寻常丫鬟可比。
洛夫人此刻却不大喜欢这个话题,她已经知道谢长仪对昭禾做的那些事,只道这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女人过于可怕,说多了不仅自己膈应,恐怕也引的昭禾不快,连试图岔开话题道。
“我这几日忙里忙外,神思恍惚,失眠的毛病又想犯了,昭禾,不若你抚琴给我安安神。”
这向来是两人相处的日常,洛夫人对她有大恩,她无以为报,只能在抚琴上加倍殷勤,只是这次……
昭禾端坐在古琴后,手比了比起势,却迟迟没有下按,笑中带着狡黠道。
“我若治好了夫人的失眠之症,烦劳夫人有一事需应我。”
这话若从其它丫鬟嘴中说来就是大大的不敬,幸好洛夫人和清风还算了解昭禾的品性,知道她不是那种恃宠而骄的人,只当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又再打什么注意,只笑着对清风道。
“看我把她宠的愈发胆大,竟讨起赏来了,你说来我听听。”?清风也配合着笑笑,一双动人的眼睛半含着笑,半含着疑惑看向昭禾。
昭禾勾了勾琴弦,零碎的伶仃之声响起。
她的声音似乎没什么起伏,眼中却划过一丝坚忍。
“我要与夫人同去……谢府。”
这个要求实在出乎洛夫人意料,但洛夫人也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将笑容重新拾回了脸上。
“还当是什么,不是什么难事,你且专心弹曲,夫人高兴了,一切好说。”
昭禾知道她这是应下了,心中自然一片感激,又看向清风道。
“劳烦姐姐往炉子里多添些安神香。”
……
“哄着”洛夫人睡下后,昭禾就满身疲惫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将自己扔到一床锦被中,静静的整理着脑中杂乱的思绪,良久,竟像睡着了一般。
房梁上的人感受着床上的人呼吸趋于平静,轻轻的叹口气。
总是让人这么不省心,这么睡,着凉了可怎么好。
他动作轻盈的翻身下了房梁,放轻脚步靠近了床上的人,刚刚俯下身子想要把人抱起来,脖间一凉。
锐利的针尖已经抵在自己脖间,而本该熟睡的昭禾缓缓睁开了双眼,眼中清明,未见一丝睡意。
楚淮南挑了挑双眉,几日不见,倒是长进了些。
“我劝阁下最好别动,我这针尖上可是抹了巨毒的,保管让你后悔活着。”
不错不错,威胁的话也说的很厉害。
楚淮南学着她的语气,吊儿郎当道。
“我劝小姑娘你看清楚些,我只想把你搬到床上,顺便盖上被子,以防你着凉。”
说的言词诚恳,好像真的是为了她好,至于盖上被子再对她做些亲亲抱抱,反正她每次都不知道,不说也罢。
这个熟悉的声音却让昭禾没由来的红了眼睛,鼻尖浓烈的檀香味让她尤不敢相信,她尽力平衡住自己颤抖的手,去摘人脸上的面具。
楚淮南保持着这个半趴着的姿势,任着昭禾将面具摘下,面具下是早已易容好的脸,“南淮”的脸。
昭禾看到这张脸时就已经呜咽出声,哭着撞到人的怀中,反客为主的一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楚淮南唇角带着一丝舒爽的笑意,显然对这种热情,很享受。
“成蹊……”
昭禾呢喃着,楚淮南觉得自己的胸前似是湿了一大片,忍不住为昭禾擦了擦眼泪,嘴欠道。
“你是喜极而泣吧,自己不用当寡妇了?”重要的人死而复生,这种滋味溢于言表,可昭禾依旧不想承认什么,轻声反驳道。
“你别多想,我只是不想让你因我而死。”
昭禾这么嘴硬不是一天两天了,楚淮南不以为意,最起码她肯为自己哭,就是好事不是?
只是越看昭禾脸上的那片面纱越是碍眼,他阻碍了自己一解相思之痛,刚要动手去捞开,就被昭禾用手挡开。
不仅如此,昭禾还神色慌张的从他身上爬起来,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既然还活着,我就放心了,你走吧。”
态度冷漠的和刚才好像两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