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下学期的期末，罗凡不见了。

QQ头像灰了、手机号码打不通、课桌也被他搬得空空的。

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周平曾问过唐依这件事。但唐依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他退学了，然后目光黯淡地走开了。

后来周平又问了赵阑珊。赵阑珊说，好像罗凡走的时候是一个人走的，谁都没见，谁都没告别，包括唐依。

但这种不告而别却让周平心里多了一块小疙瘩。每当他看到自己隔壁空无一物的桌面上那笔法粗劣的漫画人物、每当他一个人晚上去吃罗凡最喜欢的小文汤包、去玩世纪联华里的扭蛋机，脑袋里便浮现出那一头红发、笑起来痞痞的男孩模样。

“该死！”周平想要晚上七八点钟在自己房间里看一本年代久远的译本小说，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喵~”阿肥眯着眼对着阳台上的仙人球表示敌意，像是如临大敌。然后它把爪子按在了仙人球上，疼得从阳台的西边滚到了东边，然后又从阳台滚进了房间。

“老是作死啊你。”周平看不进小说，索性放下书抱起阿肥，一根一根地拔掉阿肥爪子上仙人球的刺，就像是帮一只刺猬拔掉冰冷尖锐的刺。

没有刺的刺猬，光秃秃的猫爪子，因罗凡突然的消失而感到不安的自己。

周平想。

这三样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东西像是快递员丢在角落里要寄到同一个地方去的物件。而那个要寄到的地方，自己很熟悉，却始终寄不到。

“滴滴滴~”周平的手机屏幕亮了，有一条新的QQ信息——

阑珊小猫：期末考的怎么样？

周平看了一眼被自己垫在椅子一条腿下、折成一块的期末成绩报告单，拿起手机回了过去——

睡不醒的阿平：一塌糊涂，好像是全年级段倒数第二。

阑珊小猫：哦，原来有人考的比你还差。

睡不醒的阿平：当人有的啊，那是我同桌期末考没考就退学了。

阑珊小猫：很危险啊你，好不容易进了被称为高考工厂的M高中却是这样的成绩。不知道上课的时候你脑袋里在想什么。

睡不醒的阿平：在想你啊。笑~（表情）

阑珊小猫：鄙视~鄙视~（表情）

睡不醒的阿平：不说笑了，暑假有什么安排没有？

阑珊小猫：没有。不过唐依说她暑假的时候要去葫芦岛找罗凡，叫我陪她去。

睡不醒的阿平：罗凡和唐依是不是闹别扭了？

阑珊小猫：应该不是。我记得罗凡退学的前一天还来高一一班找过唐依一次，只不过那天唐依感冒了，请了病假没来学校，所以他们两个人没碰到。

睡不醒的阿平：听你这么一说，罗凡消失的原因更扑朔迷离了。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我记得他消失前的前几天课上到一半就跑到教室外面打电话，打着打着就用方言和电话那头的人骂了起来。既然你说不是和唐依闹别扭的话，很可能是他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阑珊小猫：你那么关心罗凡？以前看你和他走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两个人经常话没说几句就开打。我还以为罗凡退学了，你会开心呢。

睡不醒的阿平：打归打，但他应该算是我从幼儿班到高中认识的第一个意义上什么话都可以讲的朋友吧。他退学了，我不会开心的。如果可以的话，暑假我想和你们一块去葫芦岛看看罗凡。

阑珊小猫：加你的话，我先问问唐依她同不同意。不说了，我妈回家了。我得赶紧把手机藏起来，不然被她知道了你送我手机的事，她会骂我的。

旋即，阑珊小猫的头像变灰。

“葫芦岛么，也不知道罗凡一个人退学回到家里在干什么。”周平把阿肥举过头顶，腿蹬着桌角，椅子不停地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