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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岛的宠物比赛是下午两点开始，到六点半结束。在比赛的前一天晚上，周平和罗凡他们去山上搓了一顿烧烤。

那天晚上周平和赵阑珊回来得很晚，差不多十点钟才回到旅馆。

他们两个回来的时候，刚好是轮到罗凡坐旅馆的前台，所以就有了下面的对话——

“你们两个，终于回来了啊~”

罗凡用指甲盖敲着收银台的桌子，下巴抵在桌面上衬出他黑黑的眼圈。

“嗯，我们回来了。”

周平看了眼旅馆前台的罗凡，下意识的整了整裤子和短袖的下摆。

而赵阑珊红着脸快步走到周平前面，一个呼吸的停顿便跑上了楼梯。

“哦，哦~哦！”罗凡发出怪声起着哄，然后点头耸肩地站起来，露出龌龊的笑容看着周平，“嘿~嘿~嘿~”

“别傻了，我和赵阑珊只是在山上迷路了。”周平从裤袋里拿出一罐开了封的木糖醇，胡乱地抓了一把赶紧堵住罗凡的嘴。

“迷路了一晚上，然后在小树林里打滚？”罗凡站在周平的身后，上下其手把周平身上翻了个遍，“诶，这个小包装的也是口香糖么？”

“还我。”周平看清了罗凡手里是什么东西，跳起来去抢。

“这上面好像写的是日文呐，不过这几个日本字我还是认识的……冈本，001超薄系列？你是不是从我家旅馆的房间桌子上拿的。”

“我拿纸巾的时候拿错了，你看包装都没拆过，等会我就放回去。”

“不是拿错，是没得逞吧？又或者是……”罗凡左手竖起一根食指，右手食指和大拇指围成一个圈，然后放进来又拿出去，突然一用力左手突破右手的包围，那根竖起的竖起的手指和中指一起变成了一双跑得飞快的腿，向上一跃然后跳了下去，“飞机遇难，跳机太急，没来得及撑开降落伞。”

“呕血特，不要和我说陆瑶姐教你的哑剧都是教这些东西。”周平把罗凡加藤鹰般狂动不止的手指一根一根逮住，然后一根一根按进手心里。

“这些动作可不是陆瑶姐教我的，是我自己融汇~贯通。”罗凡搭着周平的肩说，“我们两个都是男生诶，而且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这些事情说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你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话，那我要先听听你和唐依的。”周平说。

“说就说。”

罗凡把嘴里的木糖醇嚼成一团然后吐到一次性纸杯里，然后端正地坐在旅馆的前台上开始说起来，

“我记得我和唐依第一次做那事情是在她家。一开始的时候我和她两个人都很安分，因为她妈妈在家。

我局促地坐了一会后，她妈妈说要出去买东西，家里便剩下了我和唐依两个人。我见她母亲一走，便把脸凑过去，我的嘴唇按上她的嘴唇，她闭上眼什么都不说。我吻着她，手臂绕到她背后，两个人贴得连肺腔都鼓不起来。我记得那天天气很热，唐依她穿了一条透明肩带的连衣裙，腰部系了一条浅蓝色的带子，像条小尾巴被我捏在手心里玩着……”

罗凡说着手上的动作也像捏着什么，他目光朝上，仿佛变成了一条干渴许久突然跳进大洋的鱼。

“然后呢？”周平见罗凡卡住了，戳了他一下。

“我笨拙地去解唐依的衣服，手有点发颤，但是我的心脏颤得更厉害，‘砰砰砰~砰砰砰~’，似乎一不注意就会从我天灵盖跳出去。但唐依抓住了我的手，把我的手放到正确的位置去……就这样，我们两个在她家的沙发上抱在一起。”罗凡说着说着闭着眼，不自觉地抱住了周平，拿下巴蹭着周平的脸，“唐依家里也有一只猫，好像是短尾猫来着。我们两个人抱在一起，猫蹲在沙发对面的茶几上。我俯下身子的时候抬眼看了下猫。那只猫一声未响，伸个懒腰、舔吧舔吧小爪子、翻个面又睡了过去。我抚摸着唐依的头发，咬了下她的耳朵，心想除了这时候除了身体运动外，嘴巴上也得说点什么。但那时候我脑子里一个词都蹦不出来，虽然在做这事之前我看了三遍《还珠格格》和《情深深雨蒙蒙》，做足了功课，但还是说不出。到后来我们两个都抱到有些厌倦的时候，我脑子里才模模糊糊地有了一些句子——分别的时候说‘再见了，希望没我的日子你能过得更好’，相遇的时候说‘你现在真的过得好吗’，然而抱在一起的时候该说什么我却始终想不起来。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不是我记不起来，是我拿琼瑶的对白当范本练习本来就是错误——因为就算两个人静静的、紧紧的贴在一起的时候，有很多话还是隔着一堵厚厚的墙，不可能说出口的。”

“这听起来倒是很有趣。”周平把罗凡黏在自己脸上的下巴扯开，“在琼瑶的作品上，你和我的看法倒是一样。两个人再喜欢也不可能把‘我想你’说成‘我真的真的好想你’。有些话只要意思有了，简短的几个字就足够，语调也可以很平淡。因为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只需要两个人自己知道，而不需要像武则天一样向天下宣告‘我赢了三代皇胄，我坐拥天府之国，我是千古无二的女皇’。”

“哦？”罗凡把装有木糖醇的纸杯揉成了团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又拿出两个纸杯，倒了两杯水，“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你以后想写小说来着，而且还是偏言情一类的。如果不用琼瑶这样的对白风格，你用什么风格写呢？”

“这个。”周平拿过罗凡倒好水的一次性纸杯，晃了晃，“我想写类似白开水的言情，虽然尝起来平平淡淡，但喝下去之后又是绵长暖胃、没有伤害的。”

“举个例子？”罗凡问。

“把主观表达的部分弄少一点。”周平押了一口白开水，温吞温吞的，“就像你刚才说的‘我想你’，我浓缩成一个字‘想’；分别的时候直说两个字‘再见’；相遇的时候只说三个字‘是你呀’。”

“这样会不会有点太简单了？”罗凡也喝了一口一次性纸杯里的水，但他觉得太淡，从抽屉里取出一袋冰糖，然后倒了进去，“没有人会喜欢淡的水，就像没有人会喜欢日常的无聊对话一样。”

“如果说我写的小说里的主人公说着简单的对白，然后用表情、肢体语言、环境描写来渲染感情呢？”周平说。

“好像有点意思。这样一来小说里的故事就更真实了，有点像写日记的感觉，而且也不会太淡。读者看的时候也会有站在故事之外偷窥故事里的人物私生活的感觉，除了少点代入感，其他方面都不错。”罗凡把收银台上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锁上抽屉，准备回到自己房间睡觉，“如果你写出来一定要第一个给我看看。”

“一定。”周平点了点头，语调中似乎还残留着不确定。

于是接近凌晨的时候，罗凡拉上了旅馆的拉伸门。门外的公路渺无人影，唯有路灯的光模模糊糊地沁入旅馆里。

突然间，周平睡意全无，他抓住了正在锁门的罗凡的手。

“今晚我们去兜风怎么样？顺便弄点吃的，今天晚上的烧烤我没吃饱。”周平说，“好像很久我们都没有一起熬夜了。”

“吃完通个宵？吼吼吼~”说到通宵罗凡就来劲，“那走吧。”

“走吧。”周平说着看向罗凡停在旅馆门口的那辆沾满泥渍的白色SUV……

PS:bgm：反方向的种，周杰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