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S

罗凡家的浴场外面看起来很普通，无非是一扇四米多宽的门、用塑料帘子遮起来，门外还有一个一米不到高的塑料灯箱，上面写着“浴场”两个红字。

现在是夏天，按理说人们会去冰凉凉的游泳池里游泳，而不是到冒着热气的老旧浴场去泡澡。

可罗凡家的浴场生意依旧很好，尽管现在是夏天的正中午，尽管再往西边走一段路就有一个很大的游泳池。

不过当周平走进罗凡家的浴场，心中的所有疑惑都得到了解释——

谁能想到就是这个门面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些寒酸的浴场，里面全都是用大理石砌成，用嵌石铺地，用白瓷砖铺墙。

天花板上很多文艺复兴时期的彩画，有一幅画周平认得，因为很出名，是模仿达芬奇《最后的晚餐》画的。

“这个浴场真不错啊，弄成这样，想必花了很多钱吧？”

周平把头埋在浴汤里，只露出眼睛部分，双臂交替地划水，大概是想蝶泳，可他却游得像一条哈巴狗。不过动作虽然难看，但他还是游到了吐出热水的狮子头石雕前。

“不知道，这浴场是我父亲盘下来的，貌似盘下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罗凡坐在大浴池的边角处，只有脚伸进了池水里，手里则捧着一碗浇着冰薄荷水的洋菜糕，一边吃一边看着周平在池子里游来游去，“不过我父亲盘下这浴场的时候，浴场的原主人提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说是把他去世的父亲照片挂在浴场里面。”

“在浴场里挂上他去世父亲的照片，听起来的确有点怪。”周平从浴汤里游出来，坐到罗凡的身旁，问服务员要了一碗洋菜糕，“不过我好奇的是，现在那张照片挂在哪里？”

“喏~”罗凡吃完了洋菜糕，用手指了指天花板上的那幅《最后的晚餐》，“那张照片贴在耶稣十二门徒其中一个的脸上，我父亲是这样和我说的。不过我来浴场洗澡过那么多次，每次都抬着头看天花板，也没找到那张照片。”

“在耶稣的十二门徒里面？”周平对天花板上那藏着老人遗照的彩画产生了兴趣，“你要不要和我打个赌，赌我能在泡完澡之前找到老人的遗照藏在耶稣哪一个门徒的脸上。”

“赌什么？”罗凡眯着眼睛又看了一眼天花板上那幅褪色的彩画。

“这个。”周平把装着吃剩下洋菜糕的碗放到浴汤里舀了半碗水，“如果谁打赌输了，谁就吃这种掺了浴汤的洋菜糕，吃到吐为止。”

“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立flag么？”罗凡拿过周平那碗掺了浴汤的洋菜糕，“要不要等会我叫服务员给你多加点蜂蜜，让你等会吐的时候嘴巴里甜一点。”

“那是你吧？”周平用浴巾擦了擦有些发雾的眼镜，从左到右仔仔细细地看天花板上的那幅《最后的晚餐》，“画中人物从左到右是：升天见证人——巴多罗买、未受歌颂的圣者——小雅各、首徒——安德烈、叛徒——犹大、圣彼得——西门、若望——约翰、耶稣、多疑者——多默、大雅各、真理的战士——腓力、操税吏——马太、奋锐党的西门、达太犹大 ……”

“别吓我，这些个头发、瞳色不同的外国人你都能分辨出来？”罗凡听周平说的有条有理，不自觉地开始担心起自己的肚子。

“书上看来的，这书你也有——《高中美术欣赏》，只不过M高中从来没上过一节美术课，所以你才不知道……”周平本想继续炫耀下他那看闲书过目不忘的本事，可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什么，“罗凡，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壁画上画的是头发和瞳色不同的外国人来着。”

“对啊。”罗凡回道。

“那个把店卖给你父亲的人应该是中国人吧？”周平继续问。

“对。”

“那么就是说，如果老人是中国人的话，他的头发和瞳色就是黑色的。《最后的晚餐》里黑头发的门徒只有两个，一个是升天见证人——巴多罗买，另一个就是叛徒——犹大。”周平找到了将事情真相导出的线索，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可当周平将视线对上那油画中手肘碰倒了盐瓶、身体后仰、满脸的惊恐与不安的犹大时，周平挂在脖子上的虫珀双宫茧不停地晃动，越晃动越沉。

直到那比沉重如铅的虫珀双宫茧扯着周平的脖子，将他拖入了浴池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