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医道上的天赋确实不错,可是又能如何?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只会让你惹祸上身,到时候别说配方,恐怕连命都会保不住的。"
麦冬冷声问道:"依着老爷子的意思,谁会有这份实力?"
"哼,冥顽不灵,还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文宗慈发出一阵不屑的嗤笑,接着道:"据我所知,治疗钻林客的解毒丸也好,给慕容姑娘的乌发丸也罢,都是《古方奇丹》下卷里记载的三十二味奇丹之一。"
"再过一段时间,你手里握有《古方奇丹》下卷的消息必然要不胫而走,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别说是秦家,整个南阳没有人能保的住你。"
说到这里,文宗慈眼角一眯,"我知道你瞧不上楚子规,你也确实有这个资格,南阳秦家的救命恩人,前段时间又跟云沙侯府搭上了人情,再加上药协那边的关系,确实也有了几分自傲的资本。"
"老爷子真是洞察秋毫啊!"麦冬阴沉着脸,知道文家肯定是在背后调查自己。
文宗慈不置可否,桀桀怪笑道:"我查你,是因为你手里有值得我关注的东西,这东西本就是无主之物,今天虽然在你手里,明天归谁却很难说,或许只有淮海楚家这样的门庭,才能镇得住那群虎视眈眈的宵小之辈!"
"单论背景,楚家拥有一位上将两位少将,在军方地位超然,实权在握,又是武道世家,楚子规年纪轻轻已经晋升为一营之长,将来前途无可限量,他和文雪,算的上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良配。"
"可惜啊,你若家世能看得过去,早点把古卷贡献出来,我或许还会考虑将文雪许配给你,可惜现在的形势已经变了,相比楚家而言,你还不够资格!"
"你虽然手握古卷秘丹,却不懂纵横捭阖的重要,将所有筹码全压在秦家身上,你可知道,他秦重楼若是因你惹怒了楚家,恐怕一夜之间,整个秦家都要退出湘南的政治舞台,你觉得他纵横官场几十年,会那么傻吗?"
"你若是我,你会选择把孙女许配给谁?"文宗慈缓缓转动轮椅,只留下一个岣嵝的背影。
"说到底,这只是利益的选择,并不是文雪自己的意愿,一个靠牺牲女人婚姻来稳固地位的文家,又能走多远呢?"麦冬替文雪感到悲哀,这便是文家女人的命运么?
原本就要走出酒店的文宗慈明显一愣,他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动摇这个一身傲骨的后辈,让他看清眼前的形势,假如对方愿意献上丹药古卷,投靠文家,自然再好不过,可是出人意料的是,麦冬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孤傲!
"文家能走多远,文雪的婚事怎么安排,这些都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
"只要我还没有倒下,蝠叔还没有倒下,文家就可以继续安享几十年的富贵荣华,有了楚家这层关系,文家以后是个什么样子,谁又能预料的到呢?"文宗慈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
"正所谓沧海一粟,冰山一角,很多东西不是你能够想象的,你还年轻,目光所及便是眼前这山这水,至于山水后面的世界,你看不到,更猜不到!"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来了,文宗慈显然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
麦冬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平静的道:"依我看来,这山水后面的世界又有谁能看破?我左右也是孑然一身,炼丹制药也是姥爷传下来的本事,要是有人连这点微末的能耐也想剥夺,我也只能殊死一搏!"
"殊死一搏?"文宗慈忍不住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就是你这种黄口小儿,殊死一搏?你拿什么跟人家殊死一搏?"
"多说无益,等你哪天想明白了,再来找我。"文宗慈已经懒得回头,转动轮椅缓缓走出酒店。
蝠叔原本打算追上去,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带着惋惜的神色劝道:"老爷苦口薄心说的这些话,也是存了栽培你的心思,动了提携新人的念头,你这又是何苦?"
"等你哪天知道了文家的真正底蕴,肯定要后悔的。"
麦冬呵呵一笑,"栽培,提携?"
"像您这样,不惜背负一身罪名,一辈子伺候文家,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样的栽培和提携,还是把机会留给别人吧,我不稀罕!"
"不知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不稀罕法?"蝠叔闻言,脸色大变,顿觉气闷不已,迈步朝文老爷子追了过去。
等蝠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麦冬忍不住叹息道:"名利权势,金钱地位,就像是一辈子贴在众人身上的一个标签,把人分出个三六九等,可是这标签也总有贴错的时候,或者更替的机会,人定胜天这句古训也不是平白无故杜撰出来的!"
气闷而走的蝠叔总算追上文老爷子,双手搭在轮椅上面,面色阴沉如水。
"你这又是何必呢?年轻气盛听不进劝,等他载了跟头以后,自然就会求到我们头上来的。"文宗慈从西服口袋里抽出丝巾,擦了擦手笑道。
"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一块朽木而已,白费了老爷的心思。"蝠叔愤愤不平道。
"这事急不得,先静观其变。"文宗慈眉头忽然一皱,似乎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沉声道:"你这段时间闭关练练腿脚,今年的武术交流会,咱们文家也该去凑凑热闹了,不能什么好事都落到别人手里。"
"我知道了,老爷!"走在后面的蝠叔连忙点头,"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讨着便宜。"
"那牛道人的师父,手段必定非同小可,极有可能就是暗劲强者,再加上香潭苏七从旁协助,派了不少高手前来助阵,听说金窟附近的几个场子,这段时间也不算太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狠人,连着砸了孟阎王好几个场子了。"
"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把戏而已,那个傅千钧应该就是暗劲无疑,你也别有太多负担,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出面收拾傅千钧这条疯狗。"文宗慈似乎胸有成竹,转头看了蝠叔一眼,出声宽慰道:"到时候,你只要尽力就可以了。"
"放心吧,老爷。"蝠叔眼底精光一闪,恨声说道:"在南阳蛰伏了这么久,这一天我已经盼了十几年了。"
"是啊,世人都快忘了你冷血蝠王的赫赫威名。"文宗慈像是闭目养神,又像是真的乏了,微眯着双眼,转眼变成一个风烛残年的迟暮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