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谈了一会儿,是越谈越投机。
曾经地两人,是生死敌人。而如今,两人却变成了最谈得来的兄弟。
庄子一时兴起,从床铺上下来,去厨房那边,烧了壶热水,泡了一壶茶。黑衣师兄则像个尾巴似的,跟在庄子的身后。两人不坐在床上了,而是坐到堂屋里的方桌边,一边喝茶一边谈着事情。
茶叶、茶具是钱掌柜那天带来的,热水壶是张山买来孝敬师父的。现在!庄子家里几乎样样都有了。
“我想把漆园这里当成道家的试验地,在这里作试验,运用道家学说思想来管理漆园。所以!我想在漆园这里组织一支军队……”
见黑衣师兄完全变了,不再是曾经的那个黑衣人。庄子也就不想隐瞒他,对他坦言。
不过?他并没有把他与白圭之间的秘密说出来。他与老丈人之间的这个秘密计划,暂时是不能对第三人说的。以免泄露出去,坏了大事。
“军队?”黑衣师兄惊讶了起来。
“不是军队,胜似军队!”庄子解释道:“道家治理天下,全民皆兵。懂不?我们要不停地向子民灌输道家学说思想,先把他们的思想观念改变过来。然后!再教他们武功,让他们自己保护自己。
光是思想观念改变过来了是没有用的,还必须要有武力来保护自己。所以!我要让漆园这里的人,个个都会武功。再然后!偷偷地教他们兵防布置、战场杀敌技巧,等等!一旦到了时候,有人来攻击漆园,消灭我们道家这块试验地,我们就能快速地把队伍组织起来。
不管你的道家学说思想如何好,对天下苍生多么地好,可有人为了一己之私,就是不希望你成功。所以!一旦我们道家在这里试验,就会有人来反对。
首先站出来反对的,是漆园这里的恶人。我们没有杀他们,他们虽然不敢动了,可他们的恶心不死,还是想翻身的。所以!他们时刻准备着打一个翻身仗。所以!我们要时刻不要忘记他们,一旦他们在暗中做手脚,我们就趁机灭杀他们。
其二!是宋国的君王。宋国君王害怕我们的势力大了,会推翻他的权力统治。所以!宋国君王一旦发现我们这里有了一定地势力,就会对我们动手。
其三!是周边的诸侯国。他们发现我们的势力强大了,宋国强大了,就会对他们构成威胁,他们就有可能会联合周边的其他诸侯国,来对宋国进行攻伐……”
庄子把国内、国际形势分析了一遍,说明发展军队的重要性。军队要发展,但还不能公开发展,还只能秘密发展。如何发展?庄子认为,只能以师父带弟子的形势,安排道家的护法士进来,到处传授别人的武功。
传授武功带弟子,也是接触人的机会,发展道家弟子的机会。更是观察人、了解人的机会。一旦发现那些脑袋有问题,私心太重的人,可以找个机会把他给杀了。
道家管理社会就这样,不需要明文律法来规定如何如何,一切以人心为主。你这个人人心坏了,时时刻刻、处处都想着怎么收拾别人,怎么去占别人的便宜,怎么自己享受而不管别人死活,你这种人就该死。
要是有了明文规定了,这一类人他们必然会钻律法的空子,一样去算计别人。如果律法没有他们的法子,那么!任何人都没有他们的法子。这样!这种人就会永远祸害人间。
而道家管理社会,大家都认为你这种人不好相处,尽管你这种人没有杀人放火,没有什么大恶,可你这种人就该死,大家都认为你该死。那么!你就该死!
还有一种不死的办法,那就是放逐!
大家都不愿意跟你相处,你又觉得自己不该死。那么!滚吧!你不要混在我们的队伍里,你一个人过一个人的。或者!你们兴趣相投的人去一起居住。我们之间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律法是用来约束守法公民的,对于钻律法空子的人来说,对于徇私舞弊的执法者来说,律法是不起作用的。
“我要让漆园这里的人,人人都是道家弟子,人人都会武功,人人都可以拿起武器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漆园、保护宋国、保护天下……
我要让漆园这里的人,人人都能活下来,人人都生活得快乐,人人都从事着自己喜欢的事业,人人都不喜欢屯积财产,都不为虚荣而活,都不为权力而活,人人都知道人的生命只是一个过程,快乐生活,活到终老,才是我们的人生。
我要让漆园这里的人,都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奋斗的青年,幸福的中年,安心的晚年。没有孤儿,孩子们都生活在父母长辈亲人的身边,年轻的时候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不依赖父母长辈生活,孝养自己的父母长辈,帮扶自己的兄弟姐妹和身边的人。中年时有幸福感和成就感,老年时儿孙满堂,老有所养……”
时间在一息一息地过去,不觉间,太阳已经升至头顶。外面阳光灿烂,把这个世界照得明亮,黑暗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堂屋内,也显得非常地明亮。
庄子口若悬河,构想着未来漆园的蓝图,是如何如何地美好。
黑衣师兄听得呆了,不过?听着听着,他的眉头就慢慢地皱了起来。等到庄子讲完一个段落,喝茶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讲的?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庄子笑道:“你在哪里听过?师父好像没有对你说过?哪里听过?还有谁象师父那样,公开讲道?”
道家就这一点缺陷,大家都是明哲保身,不愿意像师父杨朱那样,公开讲道。要么!隐居山林,要么!当个护法士去杀恶人,来实际行动。
“你讲的美好未来,我感觉好像儒家讲的‘大同世界’一样。儒家的大同世界,好像也是这样地?”
“大同世界?”庄子听了,先是一惊。接着!笑了起来。
说道:“本来!生活都是一样地,人生也是一样地,怎么不是一样地呢?只是?儒家推行周制,推行周礼,他们主张用老一套来管理国家、天下。儒家是从社会管理学的角度来管理国家、天下的。
而道家,是从个体的人,是从人心这个角度,来管理国家、天下的。两者角度不同,重点不同。
一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治标不治本;一个是从人的根本来治理社会的。社会是由个体的人组合而成,个体的人都治理不好,又如何治理国家、天下呢?
如何治理个体的人?这个!师父已经讲过了,我就不想重复了。
治理个体的人其实很简单,告诉世人,都别瞎折腾了,人都是要死的。死了,没有都没有了。虚荣、名誉、权力、财产、女人等等等等,你都得不到了。
人生短短几十年,你说你折腾个啥?
而往往那些爱折腾的人,都无法活到终老,就把自己的小命折腾没有了。
唉!他们没有活到终老啊!
不同地年龄会有不同地感受,活着每天都有不同地感受,体验不同地生命快乐。可他们?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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