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想了想,道,“娘亲的宫里特有的是血玉,爹爹宫里是长生珠,和安还没有自己的住处,不知该送什么给公主姨母。”
和安此言一出,贞竹公主奇怪地看着我,“你们都有了小殿下,却还没有住在一起,怎么,难道传言是真的?”
我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什么传言?我倒是没有听说。”
贞竹公主将我拉到一边,低声道,“听说姐姐一百年前要与一位凡人成婚,却叫人逃了婚,如今那凡人得道,又来找姐姐,姐姐便抛弃了帝君,此事当真?”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抚了抚额头,这虽不是事实,也算有几分真。这些事不过几日功夫,却传到了南海来,可见这世道,神仙的的确确是闲散得过了分。
贞竹公主一脸着急地道,“姐姐你是在想些什么?你怎么能不要帝君呢?这各界的女神仙,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想嫁给帝君,就算不能成婚,亲近一番也是好的,可你倒好,为个凡人,居然要抛弃帝君?”
这样的辩论,还没开始我便失了立场,贞竹公主作为苏寂的忠实支持者,我自然没有赢的机会。
我见贞竹公主义愤之下,已经提高了声音,引得和安狐疑地皱起眉头,和安可不是容易糊弄的小孩子。
我忙笑着道,“这些无稽传言,怎可信得,我与苏寂好端端的,怎么会轻易抛弃他?”
贞竹公主松了口气,“我想也是如此,帝君与姐姐也算是多年患难,若是这样还被拆散,也着实不像样了些。”
我见贞竹公主如此通透,不禁道,“那你——”
贞竹公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怎么了?”
当年贞竹公主也对苏寂一往情深,如今能这样劝我,可见已经想开放手,我很是为她欣慰。
“没什么。”我笑着摇摇头,“不知文昌帝君来了没有?”
贞竹公主道,“帝君叫人带了口信来,今日也到紫竹山住一日。”
既然文昌帝君要来,大约苏寂也会一道来。我有些犹豫。
“正好今日姐姐也在,我们许久不见,今晚便畅饮一番。”贞竹公主笑道,“帝君放在竹屋的桐椒酒还有不少,正好趁他不在,替他多饮一些。”
原来苏寂并不会来。我想着,这样也好,何必见面呢。
“走吧,小殿下等急了。”贞竹公主没有理会我,一脸疼爱地走过去,牵起和安就往竹屋走去。
贞竹公主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姑娘,说要畅饮一番,果然亲自拿了酒来,我担心和安和我们在一起觉得无聊,便唤来兹狭兽,叫兹狭兽陪着和安在竹屋附近玩耍。自从知道炎卿还活着,剑鞘不知所踪之后,我便叫兹狭兽时时跟着我。
南海气候温暖,紫竹山果木丰富,兹狭兽也很喜欢在林间玩耍,我好好嘱咐了一番,叫和安跟着出去了。
贞竹公主抿嘴一笑,“果然做了娘亲便大不一样,以往那样洒脱的一个人,也变得这样婆婆妈妈起来。”
贞竹公主自然不知道炎卿和剑魂的事,只道我是啰嗦,我也不解释,笑着倒酒。
几杯酒下肚,贞竹公主红了脸,拉着我道,“姐姐虽然情路坎坷,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真是叫我羡慕。”
看看,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才几杯,连贞竹公主这样家教严厉的女子也说出这样不矜持的话来。
我便笑着道,“这是个人的缘分,有什么可羡慕?你尽管做自己的逍遥公主,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气。”
贞竹公主连连摆手,“难道你就不是逍遥公主了不成?当够了公主,如今是炎释之主,就是如此,还是带着小殿下到紫竹山来消遣,难怪人——”一个酒嗝硬生生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等着她打完酒嗝,听她继续说话,“难怪人人羡慕姐姐有帝君撑腰,活得恣意。”
我好笑道,“我什么时候要他撑腰了?”
贞竹公主道,“若不是帝君,如今姐姐难道不是还在永生湖,当着不问世事的隐士神女,为过往伤情?”
我想起那时候苏寂百般劝我做这炎释的君王,还陪着我闯进炎释王宫,一举平叛。也许这样的事其他男子做起来显得很是多情,可我知道苏寂做这些的初衷——不过是为了炎释的子民,为了这一方太平罢了。
我微微叹口气,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咳咳,咳咳。”门外有人努力地咳嗽了两声。
我看文昌帝君施施然走进来,看了看我们,道,“怎么这个时候就喝起了酒?”
他说完,盯着我,一脸责怪。仿佛我是怂恿人大白天喝酒的罪魁祸首一样。
贞竹公主看见他,清醒了些,“帝君。”
文昌帝君应了一声,走过来坐下,皱着眉头,“王上怎么还有心情这样坐着喝酒?”
大约是知道炎廷的事,觉得我该在行宫好好思量才是。
“喝酒这样风雅的事,管什么心情呢。”我笑着道。
文昌帝君摇摇头,打量着我道,“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处。”
贞竹公主瞪了文昌帝君一眼,道,“帝君怎么这么说姐姐?姐姐什么都好,莫不是什么都比你好,你眼红吧?”
文昌帝君倒难得地没有继续损我,只转身去讨好地给贞竹公主倒酒。
贞竹公主看他一眼,他乖乖地替我也倒上酒。
贞竹公主举起酒杯,“姐姐喝酒。”没有理会文昌帝君。
文昌帝君厚着脸皮举杯蹭了蹭我们的酒杯,一饮而尽。
坐了半晌,算算时间,和安与兹狭兽出去也有两个时辰了,还不见回来,便起身对贞竹公主和文昌帝君道,“我去看看和安。”
贞竹公主忙站起来,“我陪姐姐一起去。”
我摇摇头,“你还是陪着文昌帝君喝酒吧。”
文昌帝君深以为然地直点头。
贞竹公主瞪了他一眼,道,“我也要去看看和安,叫他自己在这里喝吧。哼了一声,自己先走了。”
我便跟着出去,文昌帝君也忙站起来,跟着我们一道往外走。
寻了半天,也没有见到和安和兹狭兽的身影,想着紫竹山这里僻静无人,不由有些着急。
贞竹公主见我焦急,安慰道,“姐姐不要着急,紫竹山向来太平,和安身边又有兹狭兽,想来不会有什么事。大约是觉得山上有趣,走得远了些,我们分开找一找吧。”
我点了点头,朝山上走去。
我一面走,一面用微窥之术,搜寻着和安的身影。
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抹明艳的红色。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看那红色,正是先前贞竹公主送给和安的珊瑚手串。
我忙捡起来,心中不由惊慌起来,“和安——和安!”我大声喊着和安的名字。
周围一片寂静。
怎么连兹狭兽也不见了踪影,我心中想着,吹着唤兹狭兽的哨音,而后侧耳仔细听一听是否有兹狭兽的动静。
吹了片刻,果然隐隐听到翅膀的声音。我心下稍定,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兹狭兽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听见他急促的低低嘶鸣声,很快飞到我眼前,我见它身上并没有驮着和安,忙道,“和安呢?”
兹狭兽发出短短的尖利的叫声,围着我打转,翅膀指着一个山上的方向。
“和安在那里?”我忙问了一句。
兹狭兽点点头。
我忙随着兹狭兽往山上去。
山顶阴风阵阵。
和安被困在一堆大石头摆下的阵中,呜呜咽咽地哭着。我心中一疼,忙飞身过去,一把抱起他,“安儿!”
和安看见我,哭得更加大声,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娘亲——我以为你不要孩儿了!”
“怎么会呢,”我抱着他柔声安慰,“你是娘亲的心肝宝贝,怎么会不要你呢?都是娘亲不好,吓到安儿了,安儿不要哭——”
和安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突然我的胸口一个刺痛,我感觉怀里和安软软糯糯的小身体突然变得有些不一样。
“嘎嘎嘎!”怀里的人,突然发出一声怪异恐怖的笑声。
我心下一沉,猛地放开他。
“是你!”我变了颜色。
“是我。”炎卿得意地笑着,身体迅速恢复成了他自己的模样。
“和安在哪里?你把和安怎么样了?”我努力叫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连身问道。
炎卿嘿嘿一笑,“和安是天帝陛下的孙儿,是王上和昭顺帝君的宝贝孩儿,有许多的用处,我当然不会伤害他,王上暂且放心。”
我胸口的刺痛越来越厉害,我忍不住抚住胸口,怒视着炎卿,“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这般卑鄙无耻!”
炎卿仰天笑了数声,嘴角含着恶毒的笑意道,“你坐了这么多年炎释的王位,难道不该补偿我一二吗?怎么样,仙人醉的符咒,是不是连你也无能为力?”他慢慢地逼近我,“这还不及你对我做的十分之一呢。你这个蠢女人,真不知道我那个傻弟弟看上了你什么——”他凑近我的脸,我想推开他,却浑身无力。
“还有昭顺帝君,对你掏心掏肺,恨不得连命也给了你,两次为了救你,在永生湖底修炼未成的时候强行施法,废了一身的修为,为了你受天雷下凡间,可你却蠢到连知道也不知道。”
他得意地笑着。
“你说什么?”我愣愣地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