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李老头才置办酒菜回来。他见院门大开,扯着嗓子吼道:“谁出去门都没有关,难道要遭贼进来么?”
他把肩上扛着的酒菜放在地上,转着圈子又吼了两声,可院子里鸦雀无声,一点动静都没有。李老头感到奇怪,不对劲,有些不对劲。他故意挪到这个时间才回来,原准备就此和那个偷汉子的女人大吵一顿,可是女人为什么这么安静?
他挪着步子挨到内室,试探地叫了一声:“小奶奶,小奶奶在里面不?”
依旧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怄气了,轻轻地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李老头跨过门槛,抬头一看,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那个女人仰面躺在地上,照发在她不远处的地方躺着,两人都死了,血留了一地。李老头魂飞天外,叫了一声妈呀,倒退两步,转身往外就跑:“死人了,哎呀,死人了,快来人啊~~~”
许长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很快带着衙役赶到丁香苑。和李老头看见的一样,飞霞和照发被人杀死了,院子内一个人也没有。许长佑恨得牙痒痒,跺脚拍腿地起誓说,一定要抓住杀人凶手,乱棒打死才能解心头之恨。
正在恼羞成怒之时,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杂沓声。不一会儿,府内的许宋氏带着丫鬟红翠迈步进来。她一看见许长佑忙作惊讶道:“哎呀,老爷,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在衙门里当差呢。老爷不是说年底事多无暇回家么,怎么有闲情在这里啊?难道这院子里的女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长佑脸上一红,解释道:“这院子内出了两桩人命干事,我奉命来调查死因的。”
许宋氏冷哼一声,一个拳头打在许长佑眼睛上。许长佑的右眼瞬间乌青一片。许长佑捂着眼睛委屈地说道:“夫人这又闹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屋里躺着两具死尸,我真是来查案的。”
许宋氏暴跳一下,大吼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以为老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瞒着我做得好事!实话对你说吧,我就是来看看,飞霞那浪蹄子到底死透了没有?死透的话,我好割下她的肉给我爹送去,起码还能卖几两银子使使。”
许长佑大惊:“这,这是你做的?”
许宋氏挺胸凸肚,一个挺身将许长佑撞翻在地:“就是老娘做的,怎么了?你在外面过得好快活!你忘了你刚来京时那草包样,穷得连条像样的裤子都没有。如果不是我爹救济你,你能有今天?你可好,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亏我一门子心思都在你身上,你这忘恩负义的狗贼!”
坐在地上,许长佑顾不上心中的懊恼,思忖道,这件事只能瞒着,如果让上头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自己势必要受牵连。飞霞不过是一女子,十八窑比她出色的女子多去了,但头上的乌纱却只有一个。
许宋氏却不知道他的小心思,还以为他还在想飞霞,她恼怒极了,一脚踩在他胸上,骂道:“我找人杀了她,还有她的相好,你待怎样?有种我们见官去,我们去顺天府,找府尹冯广才去。”
许长佑从地上爬起来,躬身赔罪道:“夫人,说哪里话来,这女子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真的是奉命来查案的。我眼里除了夫人可再没有第二个女人,夫人想多了。”
许宋氏也有许宋氏的长处,她见好就收,指着许长佑的鼻子说道:“我可警告你,如果再让我见到狐媚子的女人被你偷偷养着,到时,我一定揪着你耳朵见冯广才去。”
许长佑连道不敢,亲自送夫人出门坐上自家的驴板车上,扶夫人进车内,放下红幔,恭送夫人回府。等驴车驶出后又门,许长佑愤而进门,对着身后的跟随抽了一耳光:“给我查清楚,谁做的此事?找到后直接给我干掉,拖进乱坟岗扔掉。这事做得机密些,有一点风声传出去,小心你的脑袋。”
那个跟随捂着脸只点头。
秘密处理这件事之后,许长佑胸中愤懑难平,骑着衙门的马信步来到花园子胡同。之前他从没有来过这里,只是认识乱蝶后,得知他住在这里的锦绣澜。从外面看,锦绣澜楼宇重重,殿阁座座,好大一院子!大门外面,站着两个仆役,见他在大门四处只转悠,威吓说:“你干什么的?鬼鬼祟祟在门口转悠什么?”
虽说许长佑也算是顺天府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在豪门巨富的京师,他这种人物最多算是个不入流。在没有探清房子里的主人是谁的时候,谁也不敢轻易得罪人,保不准谁和上面的人有联系。所以被一个仆役喝了一声,许长佑反倒老实地下马打个千,恭敬地问道:“这里住着一个乱爷吗?”
那个仆役从头到脚打量他一遍说道:“什么乱爷平爷的,没有没有,你赶紧走,别在这儿挡路。”
许长佑半句话不敢说,唯唯诺诺地掉头就要离开。
“谁找我?”一个声音从里面传来,眨眼间,乱蝶蹿到许长佑面前问道:“怎么是许兄?我正说找你喝酒呢,家里公子在读书不太方便,我看我们去醉仙楼怎样?”
许长佑心情愤懑,正想喝酒,因为不想花自己的银子,这才振奋精神到花园子胡同找乱蝶。
门口的仆役见是乱蝶,笑脸说道:“原来是三爷啊,我还说谁是什么乱爷呢。”
乱蝶摆摆手说道:“把院子中的那匹枣红马给我牵出来,我要和这位客人一起喝酒去。等大哥问起来,你就说我这位朋友死了亲娘老子,我要帮衬吊孝去。”说着,他看着许长佑问道:“许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许长佑暗道他可真会拐着弯骂人,可又不能说不是,只能吃个哑巴亏,点头说是。
不一时,那个仆役牵着枣红马出来,乱蝶和许长佑并排骑马朝醉仙楼奔去。
两人进了醉仙楼,少不得点上一桌菜,陈年的老酒上几壶。乱蝶好酒量,半个时辰之后就把许长佑灌翻了。看许长佑半醉不醒的时候,乱蝶轻声问道:“许兄,看咱们关系老铁了,我问一下,咱衙门‘人字号’牢狱里关着的李玉麟,有关系活动一下不能?一个亲戚找到我,我回说,先问问老兄再说。我听说李玉麟在牢狱了关了快二十年,当今圣上仁慈,不是有好几次大赦,为啥不放了他呢?”
一听他问到李玉麟的事情,许长佑酒也醒了,摇首说道:“你趁早回了那位亲戚。不瞒老弟说,其他人都通融得,这个李玉麟,绝对通融不得。其中原因,老弟就别问了。”
乱蝶惊问:“此话怎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