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们要了他吧。”会大辅打电话过来。

“我们要？我们拿什么要？我们怎么要？”

“你不是一直说喜欢小孩吗。”

“我喜欢，我喜欢我又没说和你生。你让他跟谁叫爸爸？”陈梅怒气冲冲。听到对方不说话了，才告诉自己要平静。“你陪我去医院吧，我一个人不敢去。”

会大辅答应了。可答应下来的会大辅仍然不死心，短信一条条的发过来，让陈梅留下这个孩子，哪怕将来说是她领养的。陈梅已经气的没有力气，为什么孩子生下来不知道谁是自己的爸爸，连自己的亲妈都不能认，非说是领养的？她说这对孩子太不公平，你太自私。“我就算再喜欢孩子，我也不能这样生个自己的孩子去糟蹋他。”陈梅觉得会大辅的逻辑思维有问题，转念一想，是不是他太不想失去这个孩子了？

无论如何，陈梅都觉得眼前他们要经历的事情是如此的嘲讽着自己。而会大辅不管怎么设想这个孩子的位置，于她来说，都是不可取的。她已经决定，但必须有会大辅陪同，她真怕自己死在手术台上。

陈梅在网上查找了附近的大医院，竟然可以在线挂号。她首先问了价格，然后把这信息传递给会大辅，说医生说了有无痛和痛的两种手术方式，无痛的比痛的贵三百块钱。关于药流，她不想接受，听说过药流不彻底继续清宫受二次罪的例子，医生也这么跟她说的。

会大辅说陪他。陈梅把自己的银行卡也放在钱包里，以防手术台上出问题，万一会大辅的钱不够，她可是要活命的。她把密码写在纸上和银行卡放在一起。陈梅第一次发现了生命如此宝贵，千万不能死。

会大辅说刚把画钱交了半年房租，要是手术三百块钱，他手里还有点钱。陈梅知道他理解错了，说无痛比痛的能贵三百，大约一千多。会大辅就短信过来说我哪有这么多钱，刚交房租。陈梅一下就哽咽了，说你以为在你们老家呢？你以为你进一次医院三百就把人流做了？

无比的嘲讽。竟然还跟她说留下这孩子。陈梅要崩溃了。没用多久，会大辅说已经到小区门外，让她下来一趟。陈梅说：“你不知道我有男朋友吗？你竟然还敢来小区门外。”

“我知道，可是现在的事情，我不来怎么办？你出来吧。”

陈梅只好出去。会大辅一见到陈梅出来，就立刻掏出一沓钱，递过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医院我又不知道什么程序，你先拿着。”

“我拿它干嘛？我不拿。你是不是觉得是我在跟你要钱？你觉得这一千块够吗？一万、两万够吗？”陈梅讥讽地说完，眼泪夺眶而出。一边哭一边抱怨对方。

会大辅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难道你不跟我去医院吗？”

“去啊，怎么不去。”会大辅赶紧说。

听了医生的话，在线挂号，免去第二天排队的麻烦。早晨空腹没有吃饭，陈梅想过做痛的，让自己痛到死才好，也好长长记性。可她真的怕疼，以前义务献血的时候，看人家往外抽血，神经高度紧张吓的不敢看。

在进手术室前，陈梅把包交到会大辅手里，告诉他钱包里有两千块钱现金，有卡，卡的密码在纸上写着，并再三嘱咐：“要是我出问题了，你一定要救我。”

会大辅也被她说的格外紧张，在往手术单上签字的时候，他疑惑地不知道要不要签。在他眼里，签了字他就暂时脱不了干系。他迟疑的拿着笔，悬在空中，不知如何下笔。陈梅说你不签谁签？我签？会大辅就问签哪，陈梅指了下夫妻二字。会大辅不能再迟疑了，他已经没有退路。陈梅看着那三个字，边走边想，看来他们的夫妻关系也只能在这张纸上仅此体现一次。陈梅拿着签完字的单子给医生送过去，然后无限惆怅加上紧张地走进手术室。

刚一躺下陈梅就开始全身收缩。护士给她消毒的时候，她紧张的说害怕。护士说你不是做无痛的吗。她回说是，护士说无痛你怕什么。她就不响了。穿着绿衣服的麻醉师给她戴上呼吸面罩，一边和她说话一边往她胳膊上扎了一针，说着说着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睁开眼睛以后，她问做了吗？得知做了以后，总算放松下来。可是下手术台的时候，飘忽忽的，没有一点力气，是被护士搀着走到病床旁边躺下的。

躺在病床上休息的陈梅，拿出手机开机，给会大辅发短信：“好了。等我。”她知道会大辅也紧张，因为手术过程中身体上的不痛，让她欣慰自己这一关总算过去了，自己没死。于是，她心底的软又倾斜而来。

“好。”会大辅只回复短短一个字。不曾有过，每一次会大辅发给她的短信都是无比罗嗦的，这次怎么这么凄冷？在陈梅眼里，这个字如同戴着面具，冷若冰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