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亲人去世了。应该是这样吧?
尼古拉斯赵四先生开始认真思考要如何表达哀悼之意,但这位九州青年却只是机械式地将脖子分段转过来,扔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我妹妹,她~”
这个突然面目扭曲、仿佛退化成三岁小孩的九州青年一阵哽咽,絮絮叨叨说起事情的经过后便蹲了下来,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啊?”
一边点头一边听着青年哭诉的尼古拉斯赵四先生听得目瞪口呆,最后豪爽地大笑出来。
“哈哈哈哈,我说你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九州青年的头像被弹开似地猛然抬起。
“……没办法的事情?您是说?”
青年盯着尼古拉斯赵四先生的神情仿佛看到了天下奇景般错愕不已。尼古拉斯赵四先生露出坏心眼的表情继续说道:
“哈哈哈,我还记得很清楚呢!”
“……记得什么?”
“高中时我趁父母出外旅行长期不在家,曾邀请一名心仪的女孩来家里过夜。记得那时我放了摇滚乐,还叫了比萨呢!虽然过程不是非常顺利,但我们都有一个共识……就是要将自己的第一次献给对方。”
“!”
青年因惊愕而圆睁的双眼,大到不能再大。
“第、第一次?”
看到青年的反应,尼古拉斯赵四先生又说了:
“有什么好吃惊的,你的经验应该也不少吧?年轻女孩到男生家过夜,一定是抱了某种觉悟才会答应嘛!”
“觉悟?”
“是啊!”
尼古拉斯赵四先生的笑容变得有些下流。
“就是那个啊,那个!”
他用手指作出一个圆圈,再用拇指穿过它。猥亵的手势。
“年轻时唯一的本钱就是那个而已,你说是不是啊,昔正先……”
尼古拉斯赵四先生正想如此说道,但话还没说完——
“呜嘎啊啊!”
九州青年的头发因愤怒一根根竖起,貌如恶鬼。
“哼、哼呜唔唔!”
然后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怪力将尼古拉斯赵四先生一把抓起,高举过头。
“咿?”
“去你的本钱啦啦!”
权高望重的商场龙头,就在瞪大双眼、充满惊恐的状况下——
被狠狠地抛到大海遥远的那一端!
啪沙!
“NO——————————!”
“Crazy?”
船长和捕鱼向导人员纷纷从船舱飞奔而出;九州青年则从反方向与他们错身而过,冲进下层的厕所。
约莫十秒后——
进厕所前还穿着短袖衬衫和短裤的度假风爽朗青年再度现身时。
“喝!”
此时的九州青年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青铜大刀。这位青年将它夹在腋下后,以华丽的姿势纵身跃入海中。
“Help!Help!”
九州青年以惊人的速度穿越边吃水边努力求生的尼古拉斯赵四先生身旁,奋力游向大海。
“月影!等等我,我来了了~~~~!”
青年的呐喊瞬间消失在空中,气势惊人一如加装强力马达疾驶而去的快艇。
原本手忙脚乱急着把雇主救上船的工作人员也一阵错愕,手也忘了继续动作,只是呆呆地望着九州青年的身影消失在浪头的另一端。
简直就像一头鲨鱼。
或是杀人鲸。
“怪物……”
现场不知是谁下了这样的评语,总之对于在水中疾驶的那个生物,除此之外没有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怪物朝目标持续挺进,一路朝九州而去。
去找他的妹妹。
有个人玷污了(只有怪物本人这么认为)他最爱的妹妹,他要取下他的人头!
咕呜喔喔喔喔~~叭噜呜呜呜~
花信风在梦中听见一阵天摇地动般的奇妙声音。
撼动全身、连空气都为之动摇的巨响。
“唔唔……”
这就是睡梦中仍保持清醒的清醒梦吗?
脑部神经告诉自己这的确是一场梦。但身体仍处于极度的混沌中无法抽离,四肢仿佛陷入泥沼般动弹不得。梦中的花信风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
得赶快逃离这里!
逃命要紧!
那个家伙要来了!
……但那个人是谁啊?
花信风甚至连为什么要逃跑都不太清楚。但有一点他非常确定,就是若继续留在这里,自己铁定会被干掉。
被杀个片甲不留,毫无疑问。
不,我不想死!绝对不要!
花信风拼命驱使手脚,动作十分迟缓而朦胧,就像一般梦中特有的景象。但身体确实正一点一滴地向前移动着。
呜啦喔喔喔!啪喔喔!
从背后追来的气息压倒性地比自己快上几百倍。
呜啦啊啊喔喔喔!
那喘息声,以及仿佛愤怒的怪物所发出来的波动。
天崩地裂的气势,绝非一般生物。
花信风忽然明白了。
他感觉到的空气震动,是那个家伙从遥远的后方发出来的愤怒咆哮。
撼动全世界的怒吼——
慢着着着着着着着着着着!
别想逃!
要你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花信风更奋力划动手脚,使劲向前移动。
快逃!
快逃啊!
赶快逃离追杀!
他一心一意只想逃跑。
但是——
在他终于远离怒吼声而放下心来、喘口气后的那一瞬间——
“抓到你了。”
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抓住花信风的肩膀。
“咿啊啊啊!”
花信风如弹簧般从床上跳起,发出长长的惨叫。层层重叠的惨叫声响彻整栋小屋,绵延不绝。
梦境与现实混淆,持续了好一阵子。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花信风全身紧绷,心里仍想着要逃离未知的追杀者,满脸不安地环顾四周之后——
“呼、哈……”
花信风全身瘫软了下来。
“太好了……”
终于弄清楚状况了。是梦!原来是在作梦啊!
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从背后追来的未知怪物只是梦中的产物,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之中。
太好了……
嗯?
这是什么感觉?
心中似乎仍有一股不安无法抹去……自己的确已经醒来了,脑袋也非常清楚那只是一场梦而已,但是——
“嗯,只是作梦啦!”
花信风以理性强压这股没来由的不安,试图说服自己。
“好了,在温暖的被窝睡晚一点,再小睡一会吧!”
花信风出声为自己打气。是啊,看看自己,有遮风蔽雨的豪华住宅,还睡在软绵绵的床上(是床耶,各位,我睡在床上喔!)。加上今天是创校纪念日,可以爱怎么睡就怎么睡,多棒啊!用全身体会这份幸福的花信风露出了微笑,一边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