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气?”
裴珩之的脸上挂着几分嘲弄的表情,他嗤笑了声,淡声道:“远远不够。”
裴珩之的手越过南霜的后颈,几乎以一种搂抱的姿态,从身后贴上了她的身子,但他的手指,却忽然攥住了她的咽喉,呼出来的气息,缓缓落在她的耳后。
“霜霜,你知道那条鞭子是什么做的吗?”
鱼骨。
和狐尾。
南霜抿了抿唇,却没敢把这个答案说出来。
裴珩之几乎是咬着牙,克制着怒气,缓缓答道:“我娘是赤幽水镜的鲛人,我爹是九尾银狐,这跟鞭子是用我娘的鲛人鱼骨和我爹的狐尾做成的!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佟司书拿着它,能够轻而易举的战胜常藤了吗?这就是答案!”
南霜猛地攥住裴珩之的手。
他方才将指尖虚虚的贴在南霜的咽喉处,眼下被她的手按住,冰冷的掌心,接触到温热的皮肤,似乎就连心都跟着暖了几分。
南霜试图去安慰他,“裴珩之,冤有头,债有主,你……”
“你觉得佟司书不该死吗?”
裴珩之歪了歪头,嘴角流露出几分嗜血笑意,“可我觉得便宜他了。”
当佟司书的眼神,总是盯着南霜看的时候,裴珩之就已经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
南霜压了压心底的震惊,朝着裴珩之道:“你要报仇,我不管,但这些人都是无辜的,你先放过他们吧,搞得到处都是血腥味儿,我都快吐了。”
话音落下,裴珩之将南霜转过身。
两人面对着面,裴珩之忽然伸手扯了扯一边的衣领,露出了精致的一排锁骨。
他把身子伏低,送到南霜跟前,笑着说:“闻闻我身上的味道,就不想吐了。”
“……”
眼前血气弥漫,南霜实在没有心情拉着裴珩之调情。
而且,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有一个血窟窿似的,南霜实在难以直视。
她把脸扭到一边,裴珩之却伸手钳制住她的下巴,非要她把眼前血淋淋的一幕,看到眼中。
裴珩之握着她的下巴,冷声道:“不用觉得内疚,我把他们找来,就是因为他们谁都不无辜,现在他们不过是在赎罪而已。”
说的倒是轻巧。
光是听着声音,南霜就觉得一阵脑瓜嗡嗡。
不行,她得把裴珩之带走。
南霜没管裴珩之的话,直接捻出一道符纸,越过人群,直接飞到了那条鞭子上方,趁着裴珩之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将鞭子收了回来。
符纸裹住鞭子,上面的亮光熄灭,院中的求饶声和磕头声也戛然而止。
南霜迅速召唤出灵阵,一手抓着裴珩之,一手握着鞭子,瞬间离开了此处。
留在琳琅阁的人群,脱离了控制,也没能直接清醒,一个个歪歪栽栽的昏倒在地上,是生是死也难以确定。
灵阵直接将他们带回了房间。
此处空无一人,在裴珩之开口之前,南霜率先将神鞭递到了他跟前。
“别让他们继续受罪了,收起来吧。”
虽然被南霜强行带走,但裴珩之其实也挺配合的,如今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恼怒之情。
他乖乖的将神鞭接到手中,垂眸看了许久,掌心用力的握着。
南霜这时候凑过去,玉手穿过他的腰侧,靠进他的怀里,温声软语的哄道:“裴珩之,看在我这么配合你的份上,今日就先收手好不好?”
说到这里,南霜又柔柔的补充了句:“你吓到我了……”
话音落下,裴珩之拧着眉看了她一眼,他将神鞭收起,然后长臂圈住了南霜的身子,下巴在她的头顶蹭了蹭。
裴珩之没有说话。
南霜却觉得他此刻陷入了一种极度悲伤情绪里。
他在试着依靠着她。
感觉到这一点,南霜稍稍抬头,轻轻吻了吻裴珩之的下颌骨,低声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裴珩之的眸中倒映着她的缩影,而后他的眼睛弯了弯,喉咙里溢出来一声:“嗯。”
自此,他的表情又变得轻松随意起来。
裴珩之朝着南霜询问道:“困了吗?”
南霜想也没想,直接点了点头,如果能把裴珩之拐到床上,今夜也算是太平了。
南霜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床铺,笑着问:“要不要睡一会儿?”
“不睡这里。”
裴珩之圈紧南霜的腰肢,手掌反转,一团浓烈的黑雾从他的袖口飘出,逐渐凝聚成了一条黑龙的模样。
沧溟之力。
黑龙盘桓在两人的脚下,裴珩之低着头,淡声吩咐了句:“下山。”
在黑雾将他们彻底包围之前,南霜捻动指诀,
等到他们两个的身影消失,两个纸人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然后倒腾着小腿,顺着门缝跑了出去。
南霜的动作隐蔽,但还是被裴珩之察觉到了。
他眸光闪了闪,却没有开口相问。
耳边风声呼啸,南霜缩在裴珩之的怀里,低声道了句:“我给师姐他们留了个消息,免得他们一会儿找不到我,咱们别去太远的地方。”
话音落下,南霜明显感到箍着自己的手臂松开了一些力气,就连裴珩之的眉眼都轻松了几分。
“好。”
他依言答道。
南霜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心思敏感又不爱明说的狗男人,真的很难搞!
**
南霜他们离开没多久,唐柔的魂体就被院中的引魂术吸引了过来。
好在如今是黑夜,而且此时此刻的戚家庄煞气弥漫,算是给了她喘息之机。
唐柔缩在南霜留给她的结界中,心中惆怅万千。
魔尊降世,又有魔骨的加持,再加上戚家庄浓烈的煞气,唐柔体内先前被南霜特意压制住的魔气,就这样窜了出来。
原本她的肉身已经不堪一击,经此种种,已经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如今,空有魂体的她,真真是要步入修习鬼道的绝境了。
她在结界里,用仅剩的一丝灵力,幻化出了一方水镜,看着自己的脸慢慢浮现出来,眼眶里的泪水,也难以制止的掉了下来。
自从堕魔以后,她就再也没敢照过镜子。
她痛恨自己的魔纹,也痛恨自己如今的模样。
唐柔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将水镜毁了。
事到如今,她和沈铎倒是成了真的人鬼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