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浓的本名其实叫兰溪,她和玉扶原本是十二花神当中的玉簪花神座下的侍者。
本来还有几分浅薄的姐妹情分。
只是后来被罚下界,他们又落入了捉妖人的手中。
玉扶因为杀伐太重,不易驯服,被捉妖人丢进了锁妖塔,那本是个九死一生的地方。
而陈意浓因为强大的疗愈力,被囚禁在了捉妖人身边,沦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药蛊,以血引药入丹。
她原本以为她们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了。
但世事无常,锁妖塔被毁,玉扶因此逃出生天。
她逃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当年的捉妖人,杀之而后快,但她竟然没有发现陈意浓的踪迹。
所以,真要算起来,玉扶还是陈意浓的救命恩人。
她因此脱离了捉妖人的掌控,施医行药,游离在人世间。
但这么多年,玉扶从未放弃过寻找陈意浓,她记得曾经的仇恨,记得若不是因为和陈意浓争夺地盘,她也不会被赶出花界。
所以当再次遇到陈意浓的时候,从锁妖塔厮杀出来的玉扶,只想杀了她泄愤。
但是玉扶没有想到,陈意浓次次都有好运气。
她竟然被人救了。
可是陈意浓好傻,为了所谓的情意,竟然不惜损毁自己的魂魄,以此在书生的身上留下印记,好让他投胎转世以后,也能被陈意浓找到。
傻得透顶。
这次玉扶也没有直接大开杀戒,她要留着陈意浓慢慢的折磨。
她不是怕徐遮死吗?
那玉扶偏就要用徐遮的性命威胁她!让她用她的药理,去毒害那些被徐遮爱护的无辜百姓。
哈哈哈,想起来玉扶就觉得痛快。
陈意浓为了徐遮,一直忍受着玉扶的威胁和摆布,她以回家探亲为由,实际上一直留在锦州郡。
唐柔去火烧验尸房的时候,陈意浓其实也悄悄跟了去。
玉扶让她带走陈修原的尸体,用来制作尸粉,祸乱人心。
陈修原的体质,乃是上佳的用药炉鼎,只是不小心死在了雪月勾栏里面,还被其他客人听到了动静。
未免让雪月勾栏后院的灵堂暴露,他们只能将陈修原的身份悄悄的抹去,将那些看到陈修原的人,一并送上了西天。
陈意浓当时只是想远远地看上徐遮一眼,她很想他。
昨日听说了徐遮在雪月勾栏里面受伤的消息之后,陈意浓迟迟不能心安,她怕玉扶违背诺言,对徐遮下手,所以不管不顾的逃了回来。
接下来的事情,众人也都知道了。
陈意浓讲完这些故事,其他人都不由得沉默起来。
沈铎傻愣了半天眼睛,在心里默默消化着刚才听见的事情。
轮回转世,对于他来说,是很虚无缥缈的一件事。
但他同样与陈意浓的坚定和长情有所感触。
若真如她所说,她的妖力只能勉强维持这短暂一生的话,她和徐遮之间的情意,的确是很遗憾的。
沈铎和裴珩之先行离去。
他们站在屋外,沈铎拄着拐杖看向裴珩之挺直的脊背,淡声道:“你要在这里等她?”
“嗯。”
“好,我先走了。”
沈铎一手拿着玉葫芦,一手扶着拐杖离开了。
南霜还留在屋内,她给徐遮服下了一枚丹药,然后和陈意浓一起静静地等着他醒过来。
“呃……”
“夫君?你醒了?”
徐遮揉着自己的额角醒过来,瞧见陈意浓的婆娑泪眼,忍不住笑着摸了摸她的脸。
“这是怎么了?哭的梨花带雨的,为夫心里很是心疼。”
陈意浓嗔了她一眼,轻轻靠在他的胸口,“没事,夫君就是睡了一觉。”
“头昏沉沉的,总感觉忘了什么事情。”
徐遮凝神细细思索,陈意浓的手禁不住抓紧了他的衣衫。
半晌,徐遮又道了声:“罢了罢了,其实想不起来了,让娘子担心,是为夫不好,往后一定听娘子的话,好好静养着,快不许哭了。”
“嗯。”
陈意浓抹了眼泪,露出几分笑意。
她和徐遮的掌心还残存着一抹血珠,渐渐渗透进了他们的皮肤内,消失不见了。
陈意浓缓缓回头看了一眼,南霜已经不知不觉间离开了房间。
她给他们留了一道保命符,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陈意浓也能感受到南霜对她其实并没有恶意。
只要玉扶不能伤害徐遮,她已经别无所求。
陈意浓靠回徐遮怀里,温声道:“等夫君好了,妾身想亲自做一桌宴席,好好感谢一下南姑娘。”
“为父也来帮忙。”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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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霜离开后不久,徐遮又被陈意浓哄睡着了。
她缓缓站起身,眼睛扫了一眼空无一物的窗外,而后抿了抿唇,缓步走了过去。
她将窗户关上,然后走了出去。
季长渊就站在门口等着她。
陈意浓目光复杂,但还是快步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道:“莺歌还在等着你,回家去吧。”
季长渊嗤笑一声,反问道:“不论如何,你都不肯跟我走?”
陈意浓敛着眸,淡声道:“我早已嫁人,你也已经娶妻,莺歌是个好姑娘,她很喜欢你,希望你不要辜负她。”
“辜负?原来你也知道辜负?”
“长渊,你守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真的很谢谢你,可我心里只有徐遮,你也已经有了莺歌,好好和她过日子吧。”
“我们是妖!徐遮是人!你们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的,你就不怕他知道你的身份?”
“只要你不说,他不会知道。”陈意浓淡淡的望着他。
季长渊忽然笑起来,冷声道:“如果我非要让他知道呢?”
“那我也不会离开他。”
陈意浓的话斩钉截铁,季长渊瞬间变了脸色。
他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陈意浓的肩膀,眼睛里满是恳求,“兰溪,陈仲礼那个穷书生已经死了,徐遮不是他!他们是两个完完全全不同的人,你清醒清醒好不好?你已经丢了一魄,难道非要守着一个不相干的人直到死吗?”
“他们是一个人!他们就是一个人!”陈意浓崩溃道。
“你明知道不是!他们只是长得像而已!”
季长渊忽然暴躁起来,冷漠的说出真相:“你以为你编出那样一套故事,徐遮就会变成陈仲礼吗?他只是个代替陈仲序的替身而已,已经死了那么多年的人,就这么值得你念念不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