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莎庄园
漆黑的卧室中,伸手不见五指。一股紧张窒息的气息缭绕在空气中,透着一缕淡淡的不安分。
韩雪躺在床上,手中拿着一只手机,目不转睛的盯着上面的未接来电。这是裴凌打过来的电话,她已经盯了一刻钟了,却依然保持那个姿势盯着,神情特别纠结。
她不敢接他的电话,她很害怕。因为现在牵一发而动全身,她根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异样显露。
她知道裴凌要见她是因为裴诺西的事情,她不能去,她要再等等,或许就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蓦然,她拉起被褥盖住了头,竟有些莫名的害怕。
'叩叩!';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霍然坐起身瞪着门扉,却没有说话。
"小傻蛋...小傻蛋!开门,开门啊..."是安辰墨的声音,有些大舌头,仿佛喝醉了。
韩雪眉峰一冷,悄然走下床朝门口走了过去。把耳朵贴在了门上偷听。
"小傻蛋,你开门啊。我们是夫妻啊,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你一点都不爱我了吗?我很心痛你知不知道,我很难过..."
安辰墨一边捶打门扉,一边拉长声音吆喝着,醉态十足。
韩雪没有做声,她很清楚一个喝醉的人疯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所以她就站在门后面靠着,就连呼吸都没那么嚣张。
她不打算开门怜悯他,再说她对他也没有怜悯之心。
"求求你开门吧,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我们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呢?我真的要崩溃了,我快受不了了。"
他呜咽道,声音可怜极了。
韩雪用指头堵着耳朵,却依然能够清晰的听到他的嗷叫声,声声不绝于耳。
安辰墨喊了很久,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已经没有声音了。不一会又传来他粗重的呼噜声,他竟然就在门外睡着了。
韩雪悄然拉开门,看到了门口蜷成一团的安辰墨。他可怜兮兮的蜷着双腿,缩在了门口昏睡。她拧着眉看了他半晌,又悄然关上了门。
她不能心软,不能!现在已经是即将胜利的时刻,她怎么能够心软呢?
'韩雪,这辈子你的目标是得到裴凌。其他人都不重要!为了他,你已经做了如此多的牺牲,你不能因为心软而功亏一篑!';
她在心里不断的说服自己,回到床上裹紧了被子,试图忘记方才门口的那一幕。
楼下大厅里
一直纠结难眠的安少飞正翻着报纸看着,听得楼上传来儿子的呼噜声。他蹙了蹙眉,顺着楼梯缓步走了上去。
在看到卧室门口蜷着的安辰墨时,他的心仿若瞬间被利剑刺穿了似得,疼的他忍不住颤了一下:他的儿子,他的宝贝儿子怎么变得这样子可怜了?
"儿子,快起来,回卧室睡好吗?"他用力的扶起安辰墨,眼角已然可见泪光。
"不,我要陪着小傻蛋,我要陪着她。是我害了她,我要陪她..."安辰墨呢喃道,依然固执的蜷在门口。任凭安少飞怎么拉,他就是不起来。
顿然,安少飞腹间一团怒火上涌,扬手'啪';的一声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就是这点出息吗?你就天天这样醉生梦死的活下去吗?安氏怎么办?兰若怎么办?你就等着它们倒闭吗?"
"爹哋,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力气来管这些事了。我的心好痛,好无助。"安辰墨掀起血红的眸子瞥了一眼父亲,又缓缓的合上了。
"你打吧,这样我可能好受点。"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儿子,你怎么能这样呢?西西她情绪不好伤害你,可你也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啊?她...现在不会心疼你的啊。"
安少飞眼中含泪,对诺西真是失望透顶了。他没想到她的心会狠到这种程度。曾经爱得那么歇斯底里的人她转瞬间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才结婚多久啊?怎么可以这样?
莫名的,他心里对诺西的不满开始无休止放大。他可以忍受她的任性,却不能理解她如此伤害安辰墨是为哪般。
他是他的儿子,他从小也是捧在手心的宝贝。看到他这么受伤,他仿佛感同身受。
"阿飞!"
他一声怒喝,楼下顿然传来阵阵脚步声。
"把少爷扶回房间。"
"是!"
阿飞走上前看到如此颓废的安辰墨,亦忍不住轻叹一声。他俯身架起他朝着隔壁卧室走去,亦走得跌跌撞撞的。
安少飞睨着他们俩的背影,心情沉重得跟上坟似得。他叹息一声,冷冷看了眼韩雪的门扉,转身又走下了楼。
他觉得,真的有必要跟她好好谈谈了。
这一夜,安少飞翻来覆去根本无法入眠。他心疼儿子,又对诺西抱着一份愧疚。他的心纠结得不得了,以至于整夜他都无法成眠。
他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为这小两口难过不已。
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安少飞把自己洗漱了一番,来到了韩雪的卧室门口。
门扉依然紧闭着,如同一间牢笼似得。
他拧着眉,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才举手敲了敲门。
"谁?"
"西西,爹哋找你有话说,来花园一趟吧!"
言罢,安少飞转身迅速下楼朝着花园走去。他预感这场约谈可能会有争执,他不想让别的人听见,尤其是安辰墨。
他走后不久,韩雪就迅速来到了阳台,冷冷看着朝着花园而去的背影。她沉着脸,眸子里泛着阴毒的寒光。
这...是一个离开牧莎庄园的好机会!
她悉心打扮了一番,还特意戴了一个帽子,把脸颊遮了一部分。她把必要的东西放在了身上,似在做着离开庄园的准备。
快出门的时候,她又对着镜子仔细照了一下。确定没有任何问题的时候,才挺着大肚子出门了。
走出房门时,她淡淡瞄了眼安辰墨的卧室,眼中掠过一抹不羁的寒光。再回过头,她一脸凛然的走下了楼,迅速朝花园走了过去。
安少飞已经坐在了长椅上,正举目望着天际阴霾的云层,脸上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怅然。他总觉得安家要变天了,心头很是不安。
韩雪缓步朝着他走过去,刻意走出了诺西的那略显嚣张的走姿。那一身棉质长裙在微风中一浪一浪的摆动,甚是妖娆。
安少飞听到脚步声迅速转过头去,看到了一脸冷漠的韩雪。睨着她那双寒冰似得眸子,他微微怔了怔,心间莫名的疼了一下。
"西西,你...还好吧?"他站起身想要拉她,却被她厌恶的拍掉了手。
"别碰我,有事说事,我很忙!"她冷冷道,站在了离安少飞大约一米的地方。她必须站着,否则就会露陷。因为硅胶的肚子看起来有些诡异。
"..."
安少飞看到她一脸的厌恶,眉峰顿然紧蹙。
"西西,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和辰墨曾经是那么相爱,你一定要无所不用其极的伤害他吗?就算是他去得太晚而导致你受伤害了,可那也是你自己乱跑造成的啊?当初小蝶和猎豹去接你,你为什么要逃掉呢?"
他就事论事,所以言语似透着一缕不悦。这令韩雪一听就炸毛了。她霍然回头,阴森森的盯着安少飞。
"照你这么说,我这是活该了吗?我活该被他们凌辱吗?"她怒道,声音尖锐可怕。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我们要想办法解决。而不是一味的伤害、责备,这有用吗?"
安少飞脸色一沉,本就憋屈的怒气顿然被她挑起,腾腾的冒了出来。他的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很是愠怒。
韩雪冷然一笑,瞳孔的寒气更甚。她睨着安少飞,指了指自己的肚皮。
"其实我特别后悔怀上这个孽种,我特别后悔嫁到你们安家。若不然,这些事情决然不会发生。而我,也会是清清白白一个人!"
"混账,你说什么?"
安少飞一听她说怀的是孽种,火气顿然上涌。整个人如被巨雷劈了一下似得,有些摇摇欲坠。
"我说了怎么滴?我就是后悔嫁给他,后悔给他怀孩子。我恨这个孩子,我恨死了!"韩雪扯着嗓子咆哮道,声音穿透了很远。把别墅里睡觉的安辰墨都吵醒了。
他走出阳台,正听到了韩雪那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他顿然一个踉跄,心再一次被什么扯裂似得痛了起来。
'我就是后悔嫁给他,后悔给他怀孩子...';
他被这句话彻底打晕了,他们曾经那么轰轰烈烈的爱过。噢不,不是曾经,就在一个月前他们都如胶似漆的。
她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恐怖?她怎么可以变得如此可怕?
"裴诺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的良心哪里去了?你难道没有爱过他吗?他是你的丈夫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安少飞痛心疾首的道,瞳孔里尽是悲情。他终于明白儿子为什么会选择买醉来躲避这种痛苦了。
这样子的诺西,谁受得了呢?
"他就是一个魔鬼,我错爱他了。他曾经对我做那么令人发指的事情,他伤害我还伤害得少吗?你以为你们安家了不起吗?还不是朝三暮四啊?当年你不是爱我母亲吗?怎么一下子又爱上那秋小白呢?如果不是你这么朝三暮四,我母亲也不会死啊。"
韩雪又扯了很远,令安少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阴着脸,浑身气得直哆嗦。
"混账东西,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他咬牙切齿的道,冲上去一巴掌朝韩雪挥了过去。
韩雪却扬手一挡,再一个不留痕迹的推送,顿把安少飞推得一个踉跄,连续后退了好几步。他重重的撞在了长椅上,倒在地上久久都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