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在鸩荆谷靠近青樟树林接壤的地方,一个简陋的土包,没有牌位,没有任何仪式,即墨千面安静的躺在土包下边。
青一和侍者丘那天偷偷摸摸找了好几个人想办法,把即墨千面的尸首运回来埋葬,但那哪是一般人敢答应的事情,就连即墨千面以前的死党都退避三舍。经过多方面的指引和周旋,青一和侍者丘以卖身为奴的代价,与之前即墨千面交好的母神林富商慕关山达成了交易。
慕关山不仅把即墨千面的尸首运了出来,也将青一和侍者丘从刑部在逃犯的名单里买了下来。
此时,初冬的凌晨冷风刺骨。
尉迟莞尔跪在坟前,后面青一,青十,侍者丘跪成一排。
尉迟莞尔没有流泪,他缓缓的磕了三个头,大腿直立着跪在那里。侍者丘一边抹着眼泪说道:“千面神,我们只能把你葬在这里了,你向南边望,眼前就是暮血湖,再远点那边就是面具林了,你一生的基业就在眼前,你这也算是回到家了……”
青十也说道:“老主人,你放心走吧,小主人我会照顾好他的,你的仇,我们一定回来报的!”
青一点了点头,“现在鸩荆谷就剩下我们几个人了,十八青被抓回来刑部,其他人发配边疆做苦役,我们几个,一定会替千面神讨回公道!”
尉迟莞尔站了起来,对着其他三个人说道:“父亲临终时要去人类世界,想必他是为了我的安全作考虑去。但那人类世界,也是一样的虎狼之界。如今青一和丘已是无罪之身,你们留在翡洛辰,好好生活吧,忘了老谷主和我即墨子冯。青十你也找个好人家去帮你赎了罪身,好好生生的在翡洛辰活下去。我此去人类世界,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小主人!青十要跟你一起去人类社会!青十答应过千面神要好好照顾小主人的!”青十叫道。
“你不必跟着叛离罪的儿子受这份委屈,你聪明伶俐,很多人家都会要你的。”尉迟莞尔说道。
“哼!我在之前就看出来你是贪生怕死之徒,当着千面神的面,你居然说什么永远不会回来这种话,那老谷主的仇不报了吗?那害得即墨家破人亡,面具林满目疮痍,这些你都忘了吗!”
青十怒声呵斥道,侍者丘和青一连忙阻止。
青十,你怎么能说这些以下犯上的话呢!
青十走到尉迟莞尔的面前,说道:“小主人,你就让我跟你去吧,你之前去人类社会,不是也有黑尤子照顾你的吗?你也说了我聪明伶俐,我肯定比他还照顾得更周全。”
青十说着,却见那尉迟莞尔表情呆滞,行若木偶,于是青十推了推他的肩,尉迟莞尔啪的一声倒在地上。
“小主人的意识已经走了!”青十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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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子冯的意识来到人类社会,可他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人类宿主在哪里了。
一般蛾人找人类宿主,会遵循着宿主的意识很准确上找到目标,可他来到人类社会已经一天了,仿佛林修泽的意识消失了一般。
他先去了灌原市的那家医院,那间林修泽曾经住的ICU病房已经换成了别的病人。
他又来到渝城林修泽的家,很显然,这里木地板上,桌子上铺满的灰尘告诉他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他找了林修泽整整一天,几乎翻遍了整个他认为林修泽会去的地方,楸树林,司法局,智胜律师事务所渝城公安局第二刑侦大队……
即墨子冯第一次选择林修泽做他的人类宿主之前,曾经通览过林修泽整个记忆,找到了楸树林这个在林修泽脑海里留下深刻印记的地方,那时无意间对林修泽的记忆的造访,却成了即墨子冯现在能找到林修泽的唯一出路。
于是他打开林修泽的记忆匣子,在林修泽经常去的几个地方一一搜寻了个遍。
可一天过去了,一无所获。
蛾人的意识在人类社会三天之内找不到宿主,就会灰飞烟灭。
为何链接不到林修泽的意识,难道他已经……
啊?!林修泽已经死了吗?
从那么高的山崖上翻车下来,有几个人不死?
即墨子冯这样想着,突然哇凉哇凉的好生失望,活要见人死要见墓,还没到最后怎么能放弃呢!他给自己打气。
即墨子冯又查看来的林修泽以前的记忆,小时候梦魇抱着母亲大哭的画面,夜里躺在床上经常梦到鸩荆谷的画面,高中时下大雨背着妹妹上学的画面,楸树林遇到公玉长因的画面,带着公玉长因回家的画面……
停!这个地方,是林修泽没结婚之前的家,也就是他父母家……
月湖清墅!
去这里看看!
即墨子冯立刻前往月湖清墅。
……
……
一个年长的妇人在厨房里切着水果,一只英短三花猫对着漂浮天花板上的即墨子冯狂叫,那妇人回过头来,“咕噜,过来吃饭咯……”咕噜连忙跟着妇人去到院子里吃猫粮。
即墨子冯窜到卧室里,卧室的飘窗上靠坐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正喋喋不休的对着躺在床上的病人说话。
那躺着的病人双眼禁闭,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那不就是林修泽吗!
“最近我收到一只神秘的录音笔,里面只有一句威胁的话,我想来想去,这件事会不会跟之前的虎泉滩有关系……”
坐在窗户边的男子说道。
即墨子冯迫不及待的潜入了林修泽的脑子里。
林修泽突然“啊”的一声睁开眼,像做了长长的一次深呼吸一样,他笔挺着身子坐起来,把坐在窗前的男子下了一大跳!
“这是哪里?”林修泽问那眼前的陌生男子。虽然即墨子冯知道,这是林修泽父母家,但他还是傻傻的问了一句。
那男子不可思议同时又很惊喜的大叫:“我操!你他妈真是个奇迹,你居然醒过来了!”
那男子说完,飞快的跑出去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客厅里的那位年长的妇人!
妇人悲喜交加,站在卧室的门口只是一个劲的流泪,“儿子!”她轻声换道,张开双臂等待给他一个拥抱。
我……我现在是林修泽,不是即墨子冯……他脑子里这样告诉自己。
走过去,犹犹豫豫的抱住眼前这个慈祥又激动的妇人。
“妈。”他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