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魏宝令姐妹后,姜莞的神色一下子澹了下来。
隐隐还能从她面容上瞧出些倦意来。
“累了?”
裴清沅柔声问她,她摇头说不是。
“那你是在考虑这事儿要不要告诉舅母,或是宛宁?”
姜莞深吸了口气:“我在想,是什么给了魏宝珮这样的底气,让她对我二兄动这样的心思呢?”
她确实很难理解。
这种明知是奢求的心思,魏宝珮动的是理直气壮。
溧阳县外明明已经逮住她一次,且姜莞自认为很是没给她留什么情面。
本以为她也该有所收敛。
结果二兄和宁宁的婚事定下来后,她还在阿舅家中闹了这样一场。
姜莞去看裴清沅。
表姐这样的出身,都从没敢想过赵然。
人和人真是不一样。
“她有什么样的心思也都是白费,你又何必为这样的人耗费心神,给王爷知道了,又要说你。”
裴清沅剥了个橘子给她递过去:“横竖魏家舅母会妥善处置,不是已经写了信要把她送……”
“我想见她一面。”
裴清沅眼皮狠狠一跳:“见她干什么?我听魏三娘子的意思,她简直疯了一般,口不择言,说的那些话真是不堪入耳,我劝你还是不要的好。”
“表姐不觉得奇怪吗?”
“我觉得很奇怪。”
裴清沅却不松口。
虽然先是顺着她的话应了这样一句,可是立马又转了话锋:“但与你有什么相干?便是与我们这些人,全都不相干的。
你就当她是被家里宠坏了,郡公把她捧的太高,才叫她这样子眼高于顶。
再则我知道你想什么。
你无非觉得,就算是恼羞成怒,眼见着嫁二表兄无望,要在家里闹上一场,也不至于字字句句都这样指着宝令的鼻子骂。
所以你是想问问她,到底跟魏宝令有什么深仇大恨,宝令从前又究竟对她做过什么,对吧?”
姜莞唇角略略扬起弧度:“还是表姐懂我。”
不过裴清沅没了后话。
姜莞叹了口气:“那我听表姐的话,横竖不与我们相干,是她们姐妹两个的事儿,随她们去算了。”
·
魏宝珮被送走了。
往来会稽的书信并不慢,五六日光景而已。
魏晏明夫妇两个接了顾怀章的信后,哪里还敢把魏宝珮留在盛京。
这些事好在是有魏氏立在那儿。
否则传到国公夫妇耳朵里,还不定怎么样。
真是要祸累家族,把人都给得罪透了。
那范阳卢氏又怎是好相与的人户。
于是匆匆写了信,又命家中长子快马加鞭赶至盛京,前后左不过十几日光景。
他虽说来了,也是难得进京一趟,却根本不敢在京中久留,更不敢到各家去走动拜访,灰熘熘的,接了人当天就走。
“已经出城了?这样快?不是早上才到的?”
赵行把她吃了一半的那碗粥端了来吃两口,皱了下眉头:“你这吃的也太甜了,不腻?”
自打有孕之后,她口味与从前变了许多,前些时日赵行不是没吃过她吃的那些,糕啊粥啊,甚至是一些可口的小菜都要放些糖。
从前压根儿不怎么吃饴糖的人,甚至天天打发人去买饴糖饼回来。
可也没有这么甜腻的。
这怎么还越吃越甜了。
姜莞虎着脸瞪他:“你要不爱吃就给我放下,我一会儿还要吃呢,什么人呐,同个孕妇抢吃食,王爷说出去都不怕人家笑话你。”
她话音落下诶的一声,拿指尖儿戳赵行的手肘:“问你话呢。”
赵行是真不喜欢吃这么甜的,可听她那幅语气口吻,还是硬着头皮又多吃了两口,然后才给她放回去:“不走还能怎么样?在京城里住上三五个月,到各家去走动拜访?
要不为着魏宝珮她闹得太过分,实在不成体统,魏晏明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派长子进京来,你细想想是不是?”
倒也是了。
魏志朝才出了事。
眼下交去刑部再行审问调查都不过第三日,魏家唯一正经八百身在要职的眼看不中用了,魏晏明现在真敢让他的嫡长子在盛京四处走动,落在官家眼里,会怎么想魏家呢?
多半是为了谋划。
为家族前程而谋划。
而结党营私,或是暗地里筹谋,想为自己谋取个一官半职,这本就是天子最忌讳的事儿。
姜莞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他怕我爷娘知晓,也与他家算账呢。”
“当然也有这么一层意思在的。”
赵行又要伸手去拿她面前的糕。
被姜莞在他手背上拍了下:“甜的,你不爱吃。”
赵行皱了下眉:“吃这么甜不好吧?”
“我问过胡御医,无妨的,我爱吃什么口味是不拘的,在这上头不必忌口。”
他才不再说什么。
等她缓过魏宝珮那事儿后,才又与她说:“早上散了朝去了趟含章殿,母后说这两日想让舅母带着魏大娘子进宫去见见。”
姜莞秀眉紧缩:“为王兄婚事?”
他嗯了声:“大约是觉得魏大娘子出身门第也不算差……”
“魏家才刚出了一个魏志朝,会稽的桉子刚刚了结,学子们的怨气怒火都刚平息,现在说要给王兄选正妃,不日册立东宫,迎娶太子妃,找到魏家女郎头上去?”
姜莞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母后是什么意思?”
“我自也觉得不妥,父皇也这样想,但母后如今身体……”
“是,我知道母后身体不好,但也不能为着她身体不好,就仍旧处处顺着她吧?”
姜莞如今脾气也大,一言不合就要发脾气,说话的声音都拔高了不少:“我不是不恭敬孝顺的人,也不是要派长辈的不是,可母后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先头不是还说很是中意陈家女郎,怎如今来了个魏大娘子,又要见上一见了?
她这一向在含章殿中,也不知晓外面事情,难不成还有人能去同她说,宝令表姐如何脾气性情都极好吗?”
是啊。
她既然不知,怎么突然又想见一见魏宝令呢?
或是有人与她说了。
可一个魏宝令,初来乍到,与宫中从无交集,谁替她去说那个好话?
又或者,她私下里同大兄有什么交集,是他们不知道的,然后才有人传到……
“正好阿月说下午要来看你,问她,她八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