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内的木鱼声戛然而止。
音嬷嬷上前扶起跪在拜垫上的楚莲。
“夫人,将军诚心所至,您看要不就通融一下?”
楚莲在一旁的卧榻坐下,她合着双眼没有理会,双手有序地拨弄着佛珠,一时无言。
见状,音嬷嬷犹豫了片刻,再次开了口,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
“夫人,少将军一心盼着一家团圆,好不容易平安回来,您总得为他想想。再说了,当年的事情当真与将军无关,您三年不理已是惩罚,夫妻二人总不能一辈子不再相见吧?”
楚莲不置可否,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音嬷嬷一眼。
“你何时竟成了他的说客?”
音嬷嬷一愣,继而浅笑地端起一旁的茶杯,递了上去。
“夫人说的哪里话?我是您的人,又岂会当别人的说客?只是我看将军一心为您着想,姿态能放得如此之低已属不易。他毕竟是顾家三军统领、也是少将军的父亲,若是以后在自己儿子面前一再失了颜面,您让他如何自处?您又如何能忍心让他成为外面那些人的笑柄呢?”
楚莲接过茶杯,轻轻地饮下一口,才道:“他都不在意,你替他在意什么?当年他娶殷氏过门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会不会成为笑柄?当初成亲之时,他和二弟可是一起对外宣称永不纳妾,可结果呢?”
再提及此事,楚莲已不似当年那般伤心欲绝,可语气里依然透着淡薄的疏离,听得音嬷嬷也心生怅然。
“可是老夫人是他的亲娘,他也有他的不得已。想想老将军当年,尽管深爱着月夫人,到最后不也只给了侧夫人的名分吗?夫人,我清楚您这些年的委屈,可是将军他对您的好确实是真的。否则如今殷氏把持着掌家大权,又有老夫人时时监督,我们这里又岂能衣食无忧?还不是将军的授意。”
楚莲嘴硬,道:“就算没有他的授意,有楚家在,我定然也不会缺吃少穿!”
音嬷嬷无奈:“是是是,您是有一个好娘家!可若是让楚老爷知道您在将军府受了那等委屈,您觉得这将军府还能安生吗?您还能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念佛等少将军回家吗?”
楚莲不耐烦地白了音嬷嬷一眼:“行了,平日里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多废话?霂儿还在外头冻着呢,还不赶紧让他进来?你不心疼我可心疼!”
音嬷嬷怔了怔,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连忙笑嘻嘻地往外走。
“谁说老奴不心疼?老奴对少将军可是心疼思念的很,老奴才舍不得他在外面冻着。”
三年未见,从顾霂踏进佛堂那一刻开始,楚莲便凝着自己儿子的样子久久未语。
孩子好像又长高了,但是却瘦了不少。
皮肤比以前变得黝黑,但样貌也更成熟稳重。
他一定吃了很多苦,甚至身上可能有过伤。
他一人在外一定很想家,风干露宿的日子里,他一定没睡过一个好觉……
楚莲心里涌起千万思绪,最终都化作一行热泪,砸在了顾霂伸过来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