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顾怀瑾的身影才终于闪现在如墨的夜色里。
韩柏终于松了口气,急急上前询问道:“阿瑾,怎么现在才回来?跟踪梁勋可是发现了什么?”
顾怀瑾思索了一路,眼下经韩柏这么一问才回过神来,她道:“梁勋去了贤王府,而且是鬼鬼祟祟从后门进去的。”
“贤王?”
韩柏震惊:“难道幕后是贤王?”
顾怀瑾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面对韩柏的疑问欲言又止。
“朱越那边怎么样?”
韩柏道:“朱越从茶楼离开便直接回了驿馆,我发现那天送青梅竹马回来那个靖王的侍卫,也在跟踪朱越。”
顾怀瑾解释道:“他叫蓝默,是靖王的贴身侍卫,靖王也在调查梁勋,我遇见靖王了!”
韩柏疑问更深了:“靖王?”
顾怀瑾看了看降沉的夜色,道:“去书房说吧。”
二人刚走到书房前,突然一旁的房门传来响动,青梅穿着一身粉色的小寝衣,眯着一双蓬松睡眼,踉跄地迈了出来。
抬眼看到顾怀瑾和韩柏,青梅轻咧着嘴角笑了起来。
“娘!师父!”
那番形容让顾怀瑾心底柔软,她上前弯身将人抱进了怀里,关切道:“怎么醒了?”
青梅奶声奶气摊手道:“水壶空啦,宝宝想喝水!”
顾怀瑾这才想起来,她今天忘记给房间的壶里加满水了。
顾怀瑾抱着青梅去书房,给她喝完水后原想着先将她哄睡。
可刚喝完水青梅又嚷嚷着尿急,一通折腾下来刚才的睡意朦胧被完全驱赶了。
韩柏去寝室看了一眼韩小柏,见木梧桐也正在哄他睡觉,便又安心地退了出来。
等回到书房的时候,青梅正精神十足地趴在书桌上写写画画,见韩柏进来,还颇有兴致地告状道:“师父,师娘今天又揍小柏啦!”
韩柏接话问道:“为什么呀?”
“因为他说师父师娘是‘老当益壮’和‘半老徐娘’,老夫子纠正他,他还把老夫子凶了一顿!哈哈哈,连华佗都说他活该挨揍!”
韩柏抚了抚额上的青筋,闷声道:“嗯,揍得好!”
顾怀瑾笑着走了过来:“青梅,娘带你去睡觉!”
青梅看到一旁的书本里夹着一张纸,那纸露出了一角,她便顺手抽了出来,听闻顾怀瑾的话,不情愿地哼唧了一声。
“娘,我不困。我今天学了画树,我现在给娘画一个。”
青梅喜滋滋地沾了沾笔墨准备再继续。
可她墨迹刚落下一点,才发现抽出来的不是白纸,而是一个男子的画像。
青梅愣了愣,随即一双眼睛亮晶晶地闪烁了起来,扬声道:“这个叔叔我见过!”
韩柏和顾怀瑾神色一顿,继而视线双双落在了书桌上。
那是杭州衙门失火时传来的作案者画像,顾怀瑾一直没有头绪,便随手夹在了书里。
眼下听闻青梅的话,顾怀瑾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她按捺着波澜的心情,轻声问道:“青梅,告诉娘,你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青梅歪着脑袋思量了一番,软糯糯道:“就是……就是送我们闪电的那个叔叔……不对不对,不是送闪电那个叔叔,是娘跟送闪电的叔叔说话,这个叔叔带我和竹马捉鱼!”
送闪电的叔叔?
那不就是蓝夜吗?
顾怀瑾仔细回忆着那天的情景,那天蓝夜带去的人顾怀瑾并没有近距离接触,但青梅竹马接触了。
她和蓝夜在树荫下说话的时候,便是那些侍卫在青梅竹马身边保护。
还有那个能用剑柄精准地接住蓝夜投来剑的人,也是他的暴露让顾怀瑾意识到他们不是一般的王府护院。
顾怀瑾脑海不断闪过那天的画面,闪过那些模糊的面孔,终于在闪过某个画面时神色一顿。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画像会让她觉得熟悉,这个人正是那日接剑的人。顾怀瑾当时惊叹于他的身手,便刻意多看了几眼。
后来,顾怀瑾将青梅哄睡下后再次回到书房,她一颗心沉甸甸的,闷得发慌。
韩柏递上一杯水,问道:“若真是贤王,那么他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顾怀瑾也在思索着,手指一遍遍摩挲着杯沿,一时无言。
韩柏又疑惑道:“你们二人认识多年,难道他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有目的?”
闻言,顾怀瑾这才摇摇头,否定道:“不!他没骗过我,也没利用过我。之前有一些疑点我们一直串联不起来,现在看来,三年前提供赤焰散救我的人、在安国侯府婚宴上劫持梁勋放走我们的人、传假消息说我藏身锦州将梁铎困在那里的人,以及火烧杭州府衙销毁有关师兄身世证据的人,很可能都是蓝夜。”
韩柏接道:“你早对他有怀疑,所以才会去军营打听林妃?”
顾怀瑾点头:“对,蓝夜体质很特殊从来不怕冷,而且这件事情很保密只有他母妃和我知道。当时有赤雪国后人用赤焰散救下我,我便怀疑到他了。我怀疑过蓝夜的身份不简单,但我从来没将他与梁勋连在一起。我一直以为梁勋谋害我爷爷和爹是因为他们在朝堂上政见不合,他要排除异己。”
顾怀瑾再往下细想,眸色变了几变。
“如今看来,他和林妃都极可能是赤雪国后人,梁勋是他们的人,他们所做的一切,包括伙同朱越、陷害顾家军,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报当年灭国之仇……”
这话说出来,连顾怀瑾都觉得晴天霹雳一般。
“可是蓝夜为什么一次次救我助我?一次次在我面前揭开他的面目?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顾怀瑾双手覆在脸上,起伏的声线发出轻微的颤音。
“当年的凉山之战他到底参与多少?”
韩柏瞧着顾怀瑾的样子,自是知道她心里不会好受。
她一直很珍惜和蓝夜的情谊,那大概是这个地方留给她为数不多的美好。她也一直不曾将她和顾流盼的恩怨牵扯到蓝夜身上,甚至在对他身世产生怀疑的时候,依然希望他能远离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