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甚至连希尔薇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主人,您怎么能这样说各位,大家聚集在一起,还不是因为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弱小,而做家族生意,总是会被别人指手画脚?”
一群人听到作为女仆的希尔薇,都反驳时末的说法,顿时心里就舒服起来。
“而且,各位一起合作,也确实做出了一些成绩,只是在不依靠背景的情况下,想要达到更大的成就,实在是太难了啊!”
希尔薇“愤愤不平”的为各位朋友打抱不平,眉眼间满是正义,时末就是这里最大的恶人。
“行,既然希尔薇都这样说了,那我只提一个问题。”
“主人请说。”
“你们真的努力了吗,作为旁系,作为庶子,你们想颠覆的,是一个家族的传承,一个时代早就的风俗,你们做好准备颠覆这一切了么?”
从时末开口的那一刻起,某种不知名的气息便充斥在整个建筑之中。
这种气息将会勾起人心里最丑恶的欲望,而这气息会蛊惑他们不择手段的完成他们的目的。
“......”
一时之间,没有人敢回答。
“我来告诉你们,”
时末双手撑在桌子上,眼神凌冽,扫视全场时,没有人敢与之对视。
“你们的努力都是假的,你们从来就没有做好任何颠覆一切的准备,跟嫡子相比,你们从最开始就比不上,不论是教育,眼界,手段,心胸,你们没有任何一项能够超越他们!”
“那你说,我们究竟该怎么样啊!”
狼头兽人男子咬着牙,愤怒的朝时末吼道。
只是当时末的眼神递过去时,他又连忙低下头,好像刚才说话的并不是他一般。
“我之后要讲的,有些太过惊世骇俗,所以各位如果愿意签订这份保密契约的话,我会给你们指一条方向,当然,觉得我只是夸夸其谈的公子,现在就可以离开。”
“这......”
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咬咬牙,坐在位置上,不再跟侍从调情,却也没有其他动作。
还有的人脸色阴晴不定,一阵白一阵青,最终一挥袖子,起身,离开。
大概经历了整整五分钟的沉默,留下来的人,竟意外的有些多。
看来他们对家族的继承权,有着矢志不移的决心。
时末当然是自无不可的,人多了,手里的砝码就多一些,人少了,大不了从别的地方补充就是。
而之所以需要利用到这些二代,是因为时末看中了他们手里远比一般人出众的武力。
他们中个人的武力自然有强有弱,但作为贵族子弟,他们的手下却肯定不乏强者。
高端战力永远都是各势力渴求的人才。
一个能打一片,谁不喜欢?
晚上睡觉的安全感都是实打实的。
“那么,在座的各位,请签订契约吧。”
时末轻轻挥手,每个人的面前都出现一份羊皮卷轴,卷轴自行打开,里面的字迹正是布拉德文。
这份契约意志走的是恶魔交易时古老羊皮卷的渠道,完全不用担心这些人会背叛。时末反倒期待他们如果违背契约,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因为羊皮卷自签订以来,从来就没有人违约。
鹅毛笔分别出现在他们的手边。
这不是他们所熟知的任何派系魔法。
将物品隔空放出来的能力虽然在魔法世界算不上多么惊艳。
但问题是他们没有感受到空气里有魔力运转过的痕迹,这就有问题存在了。
要知道,就算是达到魔导师等级的希尔薇,使用魔法的时候,都免不了让人察觉到空气中魔法元素的细微变化。
她再如何掩饰,也只是减弱别人的感知而已,无法做到完全去除。
那就是说,这个残疾人的魔法等级,至少都是魔导师之上的大魔导师,甚至是圣魔导师都说不定!
不少人的眼底露出些许庆幸。
还好刚才时末即使是骂他们,他们也因为忌惮希尔薇而没有出手。
如果当时真的出手,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至少他们带来的什么侍从什么护卫,在他手里都撑不过一道魔法仪轨!
布拉德文大家都认识,很容易就看清楚眼前的契约条件。
条件很简单,不得以任何形式,将这次会议的内容告诉任何人,如果有违背,自行承担后果。
想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后果。
众人纷纷在纸上下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下一刻,契约骤然燃烧,不带有任何烟尘气味,也没有丝毫温度,在空中诡异地消散。
“阁下可真是好手段!”
不论这种能力如何理解,总之,先拍几句马屁准没错。
时末微微颔首,表示接受了他的捧场。
那个脾气较为急躁的狼头男子竟然能够忍受到现在还没有走,倒是让时末对他有些刮目。
它所表现出来的急躁,或许也只是为了麻痹别人的想法而已。
“现在契约已经签了,阁下应该已经可以讲讲,您那惊世骇俗的想法究竟有多惊世骇俗了吧?”
“当然。”
时末轻轻嗓子,然后开口:
“在布拉德,各位的家族在各自的领域之中,肯定称得上是佼佼者,加上数百年的积累,单单只凭借我们这么几年的努力,自然是比不过的。”
虽说被当面贬低,心里究竟不爽,但众人都露出用心倾听的神色。
“我们自己已经这么努力了,但能力有限,就是赶不上的时候,为什么不换一种思路呢?”
“什么思路?”
众人的眼里开始放射出名为求知的欲望。
“我们无法变得更好,那他们如果变得更烂呢?”
“什么意思?”
“你是要让我们给家族的事情搞破坏吗?”
“妖言惑众!”
“别着急,别着急,各位思维敏捷在下佩服,只是让我先说完,你们再做定夺,如何?”
时末的语言带上蛊惑的魔力,众人不知不觉就沉浸在他构造的神秘氛围之中。
“我当然不是说让你们去毁掉家里的生意,这简直就是丧尽天良!各位的下一代家主候选,在这个时候,应该都有自己的产业吧?那些族老通过观察候选人的管理方法,判断他的能力,最终才会在这些嫡子之中,选择出一个最强者。”
“是这样没错......”
已经有人知道时末究竟要说什么了。
“那么,我们只需要让这些候选人表现出来的能力惨不忍睹,然后你们再稍微显露出一些天赋,只要是有眼光的族人,必定会看见你们的成绩,这第一步,你们就直接踏入了族老们的视野,我说的没错吧?”
“但仅仅只是能力出众一些而已,以前的旁支庶子也不是没有能力出众的,他们最终不过是成为管事而已!”
同样也有人点出了时末这个方法的问题。
“那是因为,嫡子的成绩,还不够烂!”
时末将这几个字慢慢咀嚼出来。
“你们要让他们烂到让人绝望,然后借助各族老的支持,私下里合纵连横,将一切有欲望有想法的族人联系起来,等你们的呼声大到所有人都听见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
时末说到这里,忽然就停下来,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他们。
“如何尘埃落定?”
众人的心里也跟着一紧,潜意识里,他们觉得,这个方法似乎确实可以!
搞建设难,但是搞破坏,却是轻而易举!
“我的个人建议是,杀。你的呼声已经足够,拥簇你的人又需要利益,那么,杀掉阻拦的人,夺取他们的资源给你的拥簇作为回报,在你们姓氏的家族里登基!”
众人的冷汗在这个时候忽然就下来了。
虽然早就有预料,但当时末带着杀意将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依然感觉到背后发凉。
只是,这样做,似乎真的不错,似乎...真的可以?
相熟的人对视,在互相的眼里,他们看到了名为欲望的东西在沸腾,在燃烧。
嫡子们不过是因为投胎好而已,凭什么生来就一定要站在他们的头顶上?
贫民接受的是被阉割的知识和思想教导,他们贵族可不是!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坐在权力的宝座上,俯瞰权力奴役下的一切?
“我们在同样的地方,签订同样的契约,有着同样的诉求,而我们的诉求却又并不冲突,我们有着最纯洁的联盟关系,试问,我们又为什么不能成功呢?”
时末的蛊惑呓语继续响彻在他们的耳边,从他们的心底,时末能够听到回应。
他们在说:“是啊,我们就是同盟!”
“阁下,很抱歉打断您,但是,我有一个问题!”
进门前第一个遇到的狐族男子站起来,迎着众人的目光,众人的目光里甚至已经开始对他带上敌意。
似乎只要他唱反调,他们就会立刻将他撕碎。
就是如此的不自然而诡异的氛围,他们却都沉溺于其中,化为其中的一员,为这一份不自然与狂热增添新的能量。
“请讲。”
时末自无不可。
“我们确实是家族里不得志的存在,只是,您呢,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如此无私的人,为我们献上了如此别出心裁的想法,您如果什么都得不到,那我只会觉得这笔买卖风险实在太大......”
的确,时末并不是布拉德的任何贵族,希尔薇同样如此,他们当时只是看希尔薇漂亮将她引荐进来,谁知道她会如此厉害?
一时之间编不出什么好的谎话,半真半假才更动人心。
“我想,各位其实应该已经有了猜测的......”
堕落的气息缓缓从时末的体表浮现出来,仿佛一根冰冷而潮湿的舌头在肌肤上舔舐,让人感觉到强烈的恶心与不适。
“几百年前,各神灵为了自己的利益,将我主莫宁斯坦尔赶尽杀绝,逼至绝路,我们恶堕族东躲西藏,就算是任何错误都没有犯,却依旧只能日日夜夜度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每时每刻,他们都在清缴,每个月,我们眼睁睁看着同胞被处以极刑!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说到这里,时末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滔天的堕落火焰将他衬托得好似魔王。
“我今天来到这里,为各位献上计策,仅仅只是希望,各位在登基成为家主之后,能够在布拉德的贫民区,划出小小的一部分地方,让我们恶堕族能够苟延残喘......也正是因为我是恶堕族,这才委屈各位签订下这样的契约,实在是,情势所迫......”
短短几句话,时末所表现出来,投射到他们内心里的情绪就变化了好几遍。
从老谋深算的阴险,到同族被杀的愤怒,再到无能为力的委屈,最后委曲求全的认错。
一切的情绪变化,情绪变化之中若隐若现的悲惨故事,无不让人动容。
恶堕在布拉德,一直都是弱势群体。
也同样是因为恶堕的弱势,他们心里没由来就会产生一种虚荣感。
哦,原来也只是恶堕族而已啊,你们的神灵都已经被众神追杀得像条狗了,要不我多可怜可怜你?
虽然不至于到这个程度,但是对他们而言,反而放心下来。
不用担心恶堕族会篡夺自己家族的资源地位。
毕竟,区区恶堕族,就算是占据了布拉德,众神也会像曾经那样,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你这样说,那我就只有最后一个小小的问题了。”
那狐族男子点点头,心里显然已经肯定了时末所说的事情的真实性。
毕竟恶堕的气息做不了假。
而且拼命想要在布拉德得到一块属于自己人生活的地方,确实很符合恶堕族这个种族的形势,每个月一次的处决表演,他们可是看了好几百年都未曾变过。
“来古拉!”
那狼头男子站起来,直呼狐族男子的名字。
“谁允许你这样无礼的称呼这位先生!?”
他的眼睛直瞪着来古拉。
众人的眼神瞬间就微妙起来。
“嗯?”
“你应该称呼他为阁下!”
狼头男子做出右手抚胸,左手背于身后的贵族行礼动作,朝着时末的方向。
狐族男子来古拉】错愕了一会儿,然后恍然,点头表示自己知错,于是对时末说道:
“那么这位阁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请讲。”
“你们的神,是否有归来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来古拉的双眼死死盯着时末的眼睛,他甚至在这一刻动用了自己的种族天赋——测谎——来评判。
“我们的真主,伟大的莫宁斯坦尔,祂已经离我们而去,永远地抛下了我们。”
时末用沉重的,悲痛的,哀悼的声音说出来这句实话。
不论来古拉的测谎能力究竟灵不灵,能不能测谎一尊神灵所说的话,时末说的,确确实实就是实话。
来古拉微笑着点头:“我没有任何问题了,阁下,既然您已经提出了想法,不如再给我们更深层次的阐述一下细节问题,您能在这里提出这个想法,我想,您麾下的恶堕族肯定能够在局势上,产生一定的影响。”
这个名叫来古拉的狐族男子确实不简单。
如果恶堕族只提出这个想法,而无法在实现上做出推动作用,他们就能够推测出恶堕的能力实在太弱。
自己成为家主或许需要一点时间,但对付恶堕族,只需要解决时末和希尔薇两只BOSS就高枕无忧。
而如果恶堕族在帮助他们成为家主的事情上,确确实实可以出一份力,那就表明他们在布拉德的能力也并不弱。
甚至因为潜伏在暗处的原因,更加让人忌惮。
那么当他们在时末的帮助下成为各家家主之时,就是为恶堕开辟出一块休养生息的地方的时候。
“当然,各位既然都是同盟,那么我就不藏着掖着,在搞破坏方面,恶堕族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天赋......”
时末的眼神横扫全场,这句话不仅是说可以帮助他们不露痕迹的给家族的嫡子使绊子,同样也在说:我也可以毁了你们的成绩。
既是秀肌肉,又是威胁,不要试图在他面前耍花招。
“很好!”
......
一群人商量得很晚,下午出的门,到了午夜,两轮血月都达到了天空的最高处,会议才结束。
时末时不时提出来的点子和方法阴损至极,大家都赞不绝口,纷纷表示他可真是个天才,并觉相见恨晚,希望以后能有一同喝酒的机会。
那个名叫来古拉的狐族男子跟时末越聊越开心,甚至有了将自己的姐姐介绍给他的打算。
时末当然是严词拒绝的。
来古拉这个老狐狸的心理博弈能力很强,如果跟他谈的是其他任何恶堕族,估计都讨不到好处。
但好在跟他谈的是时末,是所有恶堕的主人。
也就是说,他自己吹出去的牛,都可以变成现实。
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变成现实,就算是让女人变成男人,死人变成活人,灵魂变为肉体的枷锁。
一切事物在他的眼里都不是问题,只看他想不想而已。
临走的时候,时末还若有深意的点了点:
“各位之后的成功自不必多说,只是还是有一点需要提醒一下各位,免得各位在成功的路上多跌一个跟头。”
“阁下请讲。”
“今天提前离开的各位,从椅子上站起来的那一刻开始,跟我们就不再是一路人,我们是矢志不渝的革新者,而他们,则有可能成为嫡子们的走狗,成为我们的拦路石,剩下的,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众人陷入沉思的空档,时末继续说道:
“为了表达我们恶堕族的诚意,这些陌路人将会由我来替各位解决,希望各位在听到某些出人意料的消息的时候,不必太过惊慌。”
各位青年会同盟们的沉思便更加沉了一些。
“主人,真的要动用一部分恶堕里的关系么?”
希尔薇弯下腰问道。
“先将其中一些级别最低的贵族拉下去就行,他们看到吞并之后的利益,率先替我们动手,而我们到时候留下一些他们的手脚就行,对了,今天会议都有好好记录下来吧?”
“当然,希尔薇可是很能干的!”
希尔薇得意的掏出一颗记录水晶,会议上的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都被记录进去。
“到时候这水晶出现在各家族族长的面前,我想那场面会十分有意思。”
“希尔薇也这么觉得!”
今晚月色不错,时末提议走回去。
爱丽丝早早就困了,昏昏欲睡,最后挤进了时末的轮椅上。
而爱莎这只夜猫子则不同,经历了白天的勾心斗角,她此刻正是心潮澎湃。
“你不能这样,你这样会毁掉布拉德的!”
她这样控诉,然后就说不出话来了。
时末伸手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所有关于计划,关于时末的一切,她都无法说出口。
“这样不就清净多了?”
时末惬意地往后躺,抬头看天上。
除了血月,其他各神灵的星象一如既往让人讨厌。
而代表主神教的十字架星象,如今变得越来越璀璨。
等组成十字架的二十七颗星全部都璀璨到肉眼可见,也就是星象最为璀璨的一段时间,主神祭就是那时候。
主神祭一般为七天,不过也说不好,有时候多那么一两天,有时候少那么一两天。
“如果在主神祭的时候,上演一场我们的戏剧,你觉得怎么样?”
“到时候希尔薇肯定也是演员的一部分,我就只能好好演戏啦~”
“呵......”
时末微微笑了一下。
“砰——”
剧烈的声音忽然在空气中振聋发聩。
希尔薇歪着身体跟时末说笑。
血月下的时末有着月色黯然失色的,将她整个人的心神都勾走的魅力。
时末的任何一个微动作,在她的眼里都细细可看清。
一颗破魔弹丸突兀地出现在她的右侧,离时末的后脑勺,不过十公分的样子。
在这一刻,时间过的比她想象中还要缓慢。
她能够清晰的意识到正在发生的事情。
然而身体却无法跟上思维的速度。
惊慌,害怕,恐惧,焦急的情绪,一股脑的全部塞进了她的脑子里,它们混乱成一团,互相找不到出路,于是更加用力的在脑子里争抢。
就在这些情绪在脑子里争先恐后的挤压,推搡的时候。
那颗漆黑色的破魔弹丸从时末的后脑勺微微朝右侧一点点的位置射入。
头骨毋庸置疑地陷落,皮肤被撕扯破碎,骨茬迸溅乱飞,血液暂时还没来得及喷射出去。
破魔弹丸已经突破了头骨的防线,它闯入大脑所在的位置,弹丸里蕴含的能量让大脑如同豆腐花一样先是顺着弹丸的位置凹陷一些,然后猛地炸开。
作为死灵法师以及兼职殡仪师,她见过太多太多的破碎脑子,黄白色的,带着血液的。
她从不感到恶心。
但这一刻,她却恐惧得胃部开始抽搐,想要扶着轮椅跪倒在地上,那时候眼泪鼻涕呕吐物在某一个瞬间,约定好了似的冲出束缚。
破坏还在继续。
破魔弹丸将前额偏左边靠近眉毛一些的骨头轰碎,骨茬将皮肤撕开,弹丸从没有骨头阻挡的脆弱皮肤里冲出来,射入地板。
血液开始喷溅。
时末的眼睛里,代表生命的光芒正在熄灭。
他的身体朝一边倒去。
爱丽丝被剧烈的轰鸣上吵醒,她茫然无措的睁开眼,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满头满脸的血腥味,时末的血液以及脑浆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
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这一刻。
透过血腥朦胧,时末的脑袋上顶着两个大大的血洞。
一个进,一个出。
“啊...啊......”
突如其来的打击甚至让爱丽丝失声,她张开嘴,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词语。
眼泪在如此忽如其来的打击下,其实是无法产生的。
在足够巨大的悲伤面前,眼泪,歇斯底里,都不及无言的沉默。
爱莎则是一副吓傻了的样子,就那样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不说话,也无行动。
“混蛋——”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又好像只过了几秒钟。
那股剧烈浓郁到极致让人的单纯只是目睹便失去语言能力的恨意伴随着遮天蔽日的污秽黑雾堕落魔力,骤然间从希尔薇的身体里喷发出来。
周围的大地好像在颤动。
没错,就是在颤动。
青石铺就的地板上,忽然猛地伸出无数只手臂。
破碎的血肉随意挂在上面,荧荧的白色骨头反射血月的红光。
“杀了他......”
寒冷彻骨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腐烂的血肉的渣滓掉落在地上,无人问询。
但那些腐烂血肉的主人,已经在一瞬间,消失在地面。
如果能够在空中俯瞰,就能够看见,不论是街道上的地面,还是某些建筑之中的地面,墙壁,天花板......密密麻麻的拼接而成的死灵被释放出来。
人们尖叫、咆哮、哭喊。
看到这一幕的人们想必这一辈子都会记住这个夜晚的血月。
这些死灵并不是一次召唤而来的。
布拉德的工人,大多都是贫民。
建筑队的人同样工人,也同样是贫民。
而恰巧,建筑队大多都在希尔薇的掌控下。
希尔薇逐渐用死灵,替换了建筑队里的活人。
而后又通过各种建筑,将一只只死灵封藏在建筑之中。
为以后的恶堕起义做准备。
没想到就在这一刻,翻车了。
恶魔,时末,她的主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被人杀了?
还有比这更讽刺,更让人疯狂的事情么?
什么布局,什么伏笔。
什么他妈的给布拉德一个惊喜?
都无所谓了。
找不到行刺的人,那就把所有人都杀了。今晚,不论是谁,都要为时末陪葬!
魔导师的魔力波动在空中震荡,天地为之变色。
那些青年会的二代们,走了还没多远,就被建筑里跳出来的死灵吓疯了。
死灵无差别的攻击直接让他们陷入绝对的劣势。
再多一分钟,两分钟,他们就会被死灵撕成碎片。
“这是希尔薇吗?希尔薇她疯了!?”
“救命啊!”
“我还不想死!”
“呃......啊......爆头原来是这种感觉啊...还真是,疼出了新体验呢......”
希尔薇的堕落之风吹拂得时末的衣袍猎猎作响。
只是在希尔薇看不到的地方,爱丽丝脸上头上的血液脑浆从她身上剥离,地面上的血迹,皮肤组织,骨茬,都朝着时末而去。
分门别类,回到自己应该存在的岗位。
生命的迹象重新又回到时末的眼里。
但此时的时末,无悲无喜,在此刻苏醒的好像不再是他。
某个不可名状的怪物,忽然在黑夜里睁开眼睛。
时间静止下来。
除了在场的恶堕,所有在运动的事物都停滞下来。
某个剧场被按下了暂停键。
场内的NPC的一切数据都停止,玩家依旧可以正常行动。
“希尔薇,你冲动了。”
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在时末的嘴里响起。
“是!”
莫大的压力让希尔薇瞬间跪在地上,身体发抖。
“以后不要再犯。”
某个不可名状的东西,通过时末的嘴,说出这些话,通过时末的眸子,他看向遍地死灵。
那些死灵的运动轨迹,就像是录像带被按下了倒带键,顺着原来的轨迹,他们又隐藏进入了地面,墙壁,天花板。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受惊者眼里的惊慌失措只是因为做了某个噩梦。
“主人......”
爱丽丝的声音带着疑惑和恐惧,这不是她认识的主人,究竟是什么东西占据了时末的身体?
她不明白,靠在时末的怀里,她只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但自己灵魂的火苗,仿佛在不经意间,就要被他吹灭掉。
“真是累赘。”
爱丽丝切切实实听到时末的嘴里吐出了这几个字。
死亡的阴影像是黑夜一样将她侵袭。
只是“时末”却没有对她做任何事情。
空气中响起血肉撕裂的声音。
没有惨叫,想要惨叫的人无法说话,无法动作,他的灵魂与身体一起,在空气之中被无形的手撕碎,揉成一团血肉的糊糊。
那个开铳的杀手却同时体验着灵魂与肉体上的双重痛苦。
痛苦到极致,甚至连嘶吼这样最基础的发泄都无法做出来。
“怎么样都无法平息我的怒火啊,我的身体,我的情绪......”
尽管时末在说着“怒火”,但他的灵魂却没有真的愤怒。
绝对的理智,仅仅只是在模仿他产生情绪时的愤怒,这样虚假的“愤怒”,才更让他的理智都觉得煎熬。
今天提前离场的某一个家族的成员,看上希尔薇很久,当时见到她已经有了主人。
心里憋屈,派杀手守在这里,随时准备夺走时末的生命。
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就为了这样的事情。
肉体的损伤需要来之不易的情绪来填补。
而这是致命伤,他好不容易积攒的情绪,如今却几乎分毫不剩。
时末的面前,这个世界忽然变了样子。
两轮血月,街道,路灯,旁边的建筑,天地万物开始扭曲,眼前的景象就像是幻觉。
他看到一个齿轮和杠杆的世界,一颗齿轮在他的身体上剐蹭,磨损下一些皮肤,给他带来痛感。
他于是将那颗齿轮捏住,暴力地扯下来,捏碎。
紧接着,与那齿轮连接的一连串齿轮都落下来。
它们掉落在地上,弹起来变成虚无的东西,像是一缕青烟般消失了去。
时末从幻觉中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