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行本就冷情冷性,不想理会如此好男风又刁蛮的宁公主,无奈他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偏偏事情来了想挡也挡不住。
只见官道北侧的树林中,响起数道箭矢之声,不仅诸多御林军纷纷倒地,就连中间的“人茧”也难以幸免,顿时一片血海汪洋。
虽然乍受袭击有些慌乱,但御林军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皇家卫队,很快镇定心神,摆开一字长蛇阵,身后掩护着公主,身前用“人茧”连成“肉盾墙”,只眨眼间,“人茧墙”被射成了刺猬墙。
箭矢失去了威力,树冠上立即跃下数十个肃瑟黑衣人,装束与武器,与缠成“人茧”的俘虏如出一辙,显然是一路人。
御林军与黑衣人缠斗一处,宁公主身前空门大开,一只流剑飞至,吓得她“啊呀”一声瘫倒,伫立在身前的“肉盾墙”轰然倒塌,将她压了个结结实实,瞬间消失在“人茧”尸堆之中。
眼见公主危机,自己若是再无动于衷,将来难免要授人以柄,魏知行眼色一凛,身子一纵,当先冲向下面的官道。
黑鹰军早己枕戈待敌,如影随行,长趋而入,顿时与黑衣蒙面人战于一处。
十数年前,魏父救下先皇之后,魏知音被封太子妃接进皇宫,魏知行在魏府身单影支,又有诸多政敌相害相轻,先皇便从骁骑营中挑出二百名精兵,赏给魏家孤儿寡母当侍卫,并赐名黑鹰军, 军队标识为猫头鹰。
这也是为何魏府各种标识均为猫头鹰的缘故。
魏知行对父亲之死一直耿耿于怀,对先皇也颇存心结,使得这些黑鹰军一直形同虚设。
黑鹰军本来都是十六七岁少年,风华正茂,结果被弃而不用,由众志成城的愣头小子,硬生生熬成了狡猾的老兵油子,可怜英雄无用武之地。
如今被魏知行带了出来,如同猛虎冲出了牢笼,蛟龙飞上了天空,有十成的力气,绝不使出九成九来,各个卯着劲儿的表现,精气神儿十足,做战经验丰富,不一会儿,便将黑衣人打得节节败退。
黑衣人见讨不得半分便宜,更劫不走公主,索性便放出一排冷箭,不射御林军和黑鹰军,反而射死了自家受伤的黑衣人,瞬间消失在莽莽丛林之中。
御林军周统领终于缓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向魏知行和林统领抱了抱拳道:“多谢魏大人与林统领救命之恩,若是迟来一步,公主危矣。”
魏知行眼色怪异的看着周统领,又瞟了瞟身侧堆成小山似的“人茧”,看得周统领莫名其妙,半天才脸色一红道:“末将不是贪玩,弄什么‘赶尸’或‘人茧’的把戏,而是得了宁公主的令......”
魏炎擦着剑上的血,不忍直视道:“周统领,我家主子不是嗔责你玩弄俘虏,而是想说,你若再不出手相救公主,公主只怕不被刺客砍伤,也要被人墙压得窒息了。”
周统领后知后觉的拍了下脑门,自己是个大老粗,只想起将敌人打退了、敌人没有刺伤公主,竟忘了公主正被数十个男人压在下面呢,而且这些还不是普通的“男人们”,还是被自己捆成“人茧”后当“肉盾”的“男人们”,果然报复来得如此之快,此时的公主,被如此多的“男人们”压着,只怕早就被压扁成了宣纸片,出气多、进气少了。
十几个御林军慌做一团,手脚并用,三下五除二,将十几个“人茧”扔至一旁,再看最下方,宁公主脸色发青,身子瘫软,手脚呈现扭曲的“人”字形,看着分外的惊悚。
周统领吓得倒抽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手指递到公主鼻翼处,还未探明有没有呼吸,公主的眼珠儿已经僵硬的转了两转,阴冷而缓慢道:“周-统-领,你-可-知-罪?”
周统领吓得“扑通”一声跪倒,磕头如捣蒜道:“公主殿下,末将救驾来迟,害公主慵难于此,万死难辞其疚,只求公主看在末将两代均对皇室忠肝义胆的情份上,饶末将妻儿老小......”
宁公主神色一怔,眼珠灵活的转了一圈,嘴角不由紧抿,贝齿咬得下唇发白,阴森森道:“本宫没有护卫,如何在阴间呼风唤雨?本宫没有附马相伴,如何在阴间安乐度日?你两代忠心皇室,就继续护卫本宫吧,还有、还有梅侍卫,你、你也要将他带来......”
周统领吓得脸色一白,结结巴巴半天才道:“公主殿下,末将愿舍身追随殿下,只是,只是梅侍卫已经失踪数年,目前在何处,末将也不得而知,能不能换做他人......”
周统领眼色扫向身后十几个侍卫,吓得众侍卫尽皆退了一大步,几乎同时,尽皆脸上肌肉狰狞,奇丑无比,生怕被点名去阴曹地府,“荣幸”成了公主附马。
宁公主眼中闪现一抹失望之色, 喃喃道:“你们还用扮丑吗?不扮丑都长得跟夜叉似的,若是再扮丑,本宫只怕连昨夜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好几年了,这偌大个御林军,竟没有一个能与梅侍卫的风流倜傥相较的......”
宁公主的语气颇为失望,眼珠僵直的转向魏知行,唇角上扬道:“大司农若是相陪,本殿下倒是勉为其难......”
魏知行眉毛不耐烦的皱起,看着已经鱼肚白的天色,直接将手伸进魏炎的袖口里,掏出一只蓝色青花小瓶来,打开瓶口,不由分说,就将红色的液体直接倒在了宁公主的脸上。
此时的宁公主仍旧“人”字型躺在地上,脸部朝上,这一倒,便倒满了脸上、鼻孔、嘴里,公主本来发青的脸,顿时变得血色一片。
不仅如此,那气味儿特别的刺痒,眼泪止不住,张嘴连打了五个喷嚏,身子一挺坐了起来。
宁公主用手抹去脸上红鲜鲜的液体,尖声怒叫道:“魏知行,你倒的是什么东西,血淋淋、刺痒痒、麻辣辣的?”
魏知行冷色道:“这是‘定魂神水’,臣见公主三魂被鬼差勾走了一魂,特意解之。”
魏炎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自己研制的吓狗用的辣椒、花椒水,什么时候成了“定魂神水”?主子还不知死活的用在了公主身上?这可是皇帝唯一的一奶同胞的妹子,这下子可杵了逆麟了。
宁公主接过周统领递过来的帕子,恨恨的擦着腌臜的脸,却不知道反驳些什么,只是胸口被气得起伏不停。
心中将魏知行骂得头破血流,都说这个大司农被同僚排挤,远离朝堂,原来是如此的不省事!也不学着点儿周统领,知道装神弄鬼,便顺着自己的心意玩闹下去就好,结果这大司农搞了个“定魂神水”,害得自己一身狼狈。
公主眼睛瞪着魏知行,有气出不得,看这魏知行,除了空有一身好皮囊,简直一无是处。
魏知行对周统领一抱拳道:“周统领,公主己无大碍,请周统领护公主即刻回城,莫再因‘贪玩’惹了‘鬼差’,魏某有要务在身,即刻起程,就此别过。”
魏知行行色匆匆,想继续赶路,衣袖却被宁公主扯住,劲力着实不小,捏得指甲发白,一脸急色道:“姓魏的,御林军只剩下这几个伤的伤、残的残,如何保护本宫?你,立刻、马上保护本宫回京。”
魏知行微不可查的甩掉公主的柔荑,轻叱一声道:“公主殿下如此‘惊艳绝绝’,手段层出不穷,连鬼差也会避让三分的。臣下有要务在身,万难从命。”
魏知行抬腿上马,宁公主却一把抓住了马尾巴掌,黑马一抬腿,险些踢到了她,她一侧身,歪到马侧,仍固执的抓着马尾道:“姓魏的,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心思。今夜在本宫府中,除了本宫被虏,还有刘相爷家和离的泯王妃,你夜动黑鹰军,行色匆匆,是不是急于救她性命?”
魏知行脸色凛然,不卑不亢道:“公主殿下,臣下去救谁,如何去救,就不劳公主殿下费心了。”
宁公主将身子一拧,转至马前,一脸傲娇道:“本宫天生不爱为他人费心,只是一个面相过得去的男子,为了救另一名女子,弃本宫性命于不顾,心中着实让人不痛快。”
魏知行看着刁蛮任性的宁公主,真是软不得、硬不得,气得牙直痒痒,放缓了口气道:“公主殿下,此处距京城不过一天一夜马程,京兆尹的人马马上就会前来接应,周统领的手下还有二十余骑,定保公主返京无忧,何必非由臣下护送?”
宁公主在马前叉着腰,一幅我自岿然不动、你奈我何的模样。
魏知行转过马头还要继续前行,宁公主突然扯住马僵绳,脑袋一歪,倚在马脖子上,嘴里吐出一口白沫来,眼睛斜瞟着魏知行,气若游丝道:“姓魏的,你的‘定魂神水’有毒!你,你难辞其疚,还不快快护送本宫回京找御医?”
魏知行的耐心已经被磨得精光,没理会宁公主,从马上跳将下来,甩了马僵绳,转脸对魏炎道:“魏炎,既然公主认为她食入了毒物,你精懂医术,就用民间土法帮公主催毒解毒吧,随后追赶于我。”
说完,魏知行翻身跃上魏炎的棕色马,一拍马臀,绝尘而去,只给众人留下了一个孑然的背影、猎猎飞扬的墨蓝色披风,还有,风中淡淡的竹花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