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行眉毛紧锁,声色厉茬道:“在乐阳郡想治我于死地的只有泯王,我多次险些命丧他手,你竟然与他的人一起打捞泯王谋反的证据?不怕他倒打一耙,心里打着什么新的算计?”
也难怪魏知行想偏了,他与泯王有夺妻之恨,泯王妃为了他又出卖了泯王,他与洪丰又权全调查泯王谋反之事,二人之间的仇比天高、比海深,之间的争斗也从未停止过,今日泯王让魏知行受伤,明月魏知行便让泯王在朝堂上吃哑巴亏,所以听洪丰如此说,泯王自然而然成了不二人选。
洪丰撇了撇嘴,轻叱一声道:“泯王是让你受过伤,但吃鳖还不至于,银票的主人,就是向阳村的小农女----殷明月,啧啧啧,出手果然阔绰,原来听说和江暮还有嫌隙,这次竟然给了风流才子五万两银子,这江暮手段果然高明,从女人手里拿银子如此的轻松愉快......”
“闭嘴!!!”魏知行脸色登时阴得能滴出水来,虽然不相信明月和那些被骗的女子一般,被江暮骗财又骗色,但是,为何给江暮五万两银子?这江暮也好生奇怪,得了银子不如往常一般去青楼楚馆享乐,反而来这荒无人烟的太糊来抓血荼鱼,莫不是明月知道了自己盐铁大司农的身份,有心想帮自己?
魏知行越想心越热,被她惦念的思绪如野草般疯狂的长,占据了整个心房。
魏知行的脸红一阵、潮一阵,让洪丰都不忍直视,明明是殷明月给江暮银子,搞得魏知行一脸含春的模样,这是要闹哪样?
洪丰不得不肯定的是,原来, 中了五毒散、死里逃生之后,这冰冷寡言的大司农,除了嘴巴比蟾蜍的皮还毒,心眼儿比蜈蚣的脚还多,眼睛比蛇的衅子还贼,逮人比蝎子的钩子还缠人,现在又必须加上一样,这性格比壁虎的尿还要闷骚。
洪丰正如看好戏般看着魏知行脸上五彩缤纷的色彩,魏炎已经匆匆忙忙闯了进来,一向沉稳的他,脸上难得一见惊慌之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告罪。
看着魏炎两手空空,魏知行心头涌上一涌不详来,一脸沉色问道:“我今日不是让你去取画吗?画呢?”
魏炎不敢有所隐瞒,忙说出来笼去脉,待说完,魏知行已经不知去向。
魏炎起身要跟上去,被洪丰拦住道:“是什么画,你主子这样紧张?他心慌意乱,难免出错,告诉我,我帮他想办法解决。”
魏炎摇了摇头道:“大人,这事儿,你真帮不上忙。魏大人手里有一幅他亲手画的殷姑娘的画像,其间因颜料出了些‘问题’,大人前几日闲瑕,刚刚补了色,让属下装裱起来。京城最好的书斋只那一处,东家还未来得及收匣,适逢刘小姐的丫鬟去取金蝉翼纱,也许就是那时瞧了去的,没多久,那丫鬟就带着刘小姐去,刘小姐曾是泯王妃,又是相府小姐,现在街头巷坊又传言马上嫁给主子,那东家不敢开罪刘小姐,便将画给了她了。”
大人时时堤防刘嘉怡,处处维护殷明月,到头却毁于一张画像,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魏炎转身出屋子,想要去追魏知行,洪丰已经拉住了魏炎道:“你主子心思深沉,定会想办法安抚住刘嘉怡,只盼着能转移她的视线,莫要对殷姑娘不利。”
魏炎懊恼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千错万错,怎么没好好叮嘱那画斋东家,好好保护好那画,入了刘小姐的眼,怕是怎样也吐不出来了。
......
刘嘉怡眼睛轻眯,仔细的欣赏着眼着的画,画面以素色为主,白色衣裙,淡然的面容,只朱唇略施粉黛,一树梅花缤纷而落,有种仙子翩然欲出的意境。
与寻常画像不同的是,那头发与眉毛竟是真发精绣而成,前额处减成齐齐的头帘,让整个人带着几分俏皮。
刘嘉怡挑起头帘,本想一把薅起,却在头帘下方,看到了一颗落粉的俏皮的小痘痘,只这一颗小痘痘,竟凭添了画面十二分的生气盎然。
刘嘉怡登时心里冰冷,自己的破釜沉舟也抵不过一个下贱的农女吗?
刘嘉怡狠狠的团起画像,却因画像是世间罕有的金禅翼纱所制,连丝毫的褶皱也没起来,再次展开,似那农女从画像中走中,嘲笑自己的无能一般。
刘嘉怡恨声道:“来人,回乐阳郡。”
小丫鬟唯唯诺诺的退出来,只一会儿便又兴冲冲的赶了过来,欣喜道:“小姐,魏大人来了。”
刘嘉怡的心绪不仅没有得到舒展,反而如一块石头压在心底,这魏知行对自己一向冷冷淡淡,即使给了他泯王的证据,他也仅是请自己吃顿饭而矣,自己在京城散播各种二人欢好的消息,他却置若罔闻,跟没事人一样,整日窝在府中,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
如今自己刚刚得了画,他便急巴巴的来了,说不喜欢那个小农女,任谁都不会相信了吧。
魏知行满面春风的走进来,一脸欣喜的将一条用马尾编成了小白马,递到刘喜怡手里道:“怡儿,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害得你被摔的刘相爷的白马,当时被相爷一刀给砍杀了,我今日上朝后,看到了相爷坐的马车,其中一匹和当年那马很像,一问才知道,这马是当年那马的儿子,我偷偷割下马尾来,编了马儿送给你。”
刘嘉怡欣喜的接过马尾,好笑道:“你将马尾割下来,我爹拉车的马儿岂不是成了秃尾巴?我爹坐着它跑遍大半个京城才能进府,脸面都让你给丢光了。”
魏知行将手指放在“嘘”边,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才松了口气道:“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刘嘉怡好笑的点点头,一脸的孺慕之情,小声道:“行哥哥,我们的事儿,你可向姐姐提起了?”
魏知行脸上划过一分不耐,转而换上一幅笑脸道:“怡儿,论着急,我比你更急,只是眼下,泯王势力未除,你们现在大婚,势必惹怒于他,令我寝食难安,生怕他对你有所不利;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我情意深深,断不会有何变化之理,怡儿将心放在肚子里就好。”
刘嘉怡伸手挽起魏知行的大手,在手心里摸索了片刻,脸色绯红道:“怡儿、怡儿也怕,夜里睡不着。”
魏知行脸色一沉,有一会儿才微微一笑道:“行哥哥更怕,夜里也睡不着,不如晚上来陪陪怡儿可好?”
刘嘉怡在喉咙里轻轻挤出了一个“嗯”字来,脸色红得如同初升的娇阳,羞红了半边天。
魏知行将嘴巴放在刘嘉怡的耳边,轻轻吐着气息道:“驱散了下人,别掌灯,我怕你爹将我当成登徒子抓了起来,到那时,姐姐就更不同意了。”
说完轻笑两声,拂袖翩翩而去。
奶娘叹了一口气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对刘嘉怡道:“小姐,万不可信了魏大人。”
刘嘉怡慵懒的坐在桌案旁,手里拿着魏知行编的马儿,鼻翼处残留着魏知行淡然的竹花香,耳边回响着男子温柔的调笑,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又是那样的飘渺,可是,刘嘉怡却抽不出丝毫的力气来高兴。
这个时间点儿来得太过巧妙,魏知行既毫不掩拭,亦不全然挑明,貌似选择的权力在自己手里,实则是警告自己,殷明月活,她刘嘉怡才有机会与魏知行有未来,殷明月死,则她刘嘉怡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会付诸东流。
原来,在他的心里, 自己数年的感情,抵不过一个农女的几月时光,这未免也太过残忍。
刘嘉怡笑了笑,好看的梨窝儿现在脸颊,若成熟的梨儿,即酸又甜,对着奶娘撒娇道:“奶娘,一会儿便给我好好上上妆,行哥哥喜欢淡妆,不要太浓;行哥哥喜欢竹花香,满屋子要放上竹花的香囊球;行哥哥喜欢清静,将所有下人都打发走了吧。”
“小姐......”奶娘脸上现了一丝不忍,还想要劝小姐放手,却不知怎样劝小姐,小姐现在的执念,深的吓人,没有退路。
刘嘉怡脸色一眯,含笑道:“奶娘,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胆小怕事、任人摆布的刘嘉怡,熊掌,我要,鱼,我也要,端看谁胜到最后。”
刘嘉怡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只要行哥哥敢来,她便有将他永远拴在自己身边的方法,心暂时不在自己身边又能如何,总有一天,她会把他的人、他的心全系在自己身上,一刻也离不开。
远在北疆的秋天,开始转凉肃瑟,而身处京城的秋天,还是一样的温暖如春。
夜晚,乌云压境,无星无月,不知是被这京城压抑的气息给熏染的,亦是真是的要变天了。
魏知行站在屋顶,感受着这凉风习习,心头却仍是焦燥不安,尤其是见过骆平之后,他不知此行来得还有没有意义,即使拦住刘嘉怡,怕是还有别的人马蠢蠢而动,仿佛整个事件,背后有无数个推手在动,更不知道推向哪个方向。
而明月,就如同漩涡里的小船,无论哪一方势力侵来,或是哪一方变了风向,它都会倾刻倾覆。
魏知行不由得转过身形,想要离开佑大的相府,身后却翩然而至一个黑色影子,拦住了魏知行的去路道:“大人,怎么不到清影楼,这就走了吗?”
魏知行半天不曾言语,直视着男子的眼睛道:“你在怡儿身边已经有十多年了吧?当年我上殿去劝怡儿回到我身边,你是这样拦着我的;怡儿坐上花轿嫁给大她三十多岁的泯王,你也是这样给她送行的;现在,你是想眼睁睁看着我与怡儿颠-龙倒-凤吗?果然是怡儿的忠犬。”
男子脸色一红,讷讷道:“我是小姐的护卫,自然要听从小姐的,小姐的选择,都是最好的安排。”
魏知行站直了身子,那样的坚定,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原来,自己连一个侍卫都不如,为了月儿的安危,一切的手段都不能称之为手段,不是吗?即使她会怨我,会恨我,那又如何,只要她活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