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里最憋屈的要数殷银,一百两银子!!!换言之,老宅房中的每一文钱都有他四分之一,凭什么大房出事了,全家就要倾其所有?银子都花没了,以后他的明元怎么办?再说,这个家,任何东西都能摆在面上,怎么凑也不可能凑出一百两银子来,除非是周家!!!
殷银眼珠一转,走到翟氏面前道:“娘,听说周家现在由明云主掌中馈,不如......”
殷明朝一脸恶色道:“别提那个贱人,我在镇上向她讨几两银子过活儿她都不给, 扔给我一支破钗子、撵狗似的将我赶了,还说若是再纠缠,就要报官!以后她可别被周家休了,被休了我将她卖到青楼当婊-子去----”
“住口!”宋氏一脸诧异的看着口吐恶言的儿子,一脸怒色道:“她可是你妹妹,浑说什么?”
殷明朝忙掩了口,撒娇似的抓起宋氏的手道:“娘,打人没好手、骂人没好口,明云是我嫡亲的妹妹,我怎么会做那种丧心病狂的事......”宋氏听了殷明朝的保证后,脸色这才稍微缓缓,可是心里仍旧觉得哪里不踏实。
院门“吱嘎”一声洞开,刘氏、明月、殷才三人鱼贯而入,翟氏本就黑的脸登时就撂下了,对殷才怒道:“你找她们来做什么?还不将她们赶出去!!!我们老殷家没这种人!!!”
明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如同看热闹似的倚在门板上,颇为闲适道:“奶奶,此话差矣,你前日刚刚收了三房的孝敬银子七两八百五十文,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翟氏恨恨的瞪着明月,如眼中钉、肉中刺。
明月进来这一会儿,各人脸色五彩纷呈,好不精彩。
殷金和殷明汉瑟缩的直往宋氏身后躲,翟氏与宋氏的眼睛如渗了毒般,柴启则恨得牙直痒痒,抓起一条棍子就要冲上前,被身侧的小瘦子混混一把抓住,低声道:“老大,魏阎王对这不男不女的小子似很看中,咱还是打碎银牙往肚里咽,惹不起咱就别惹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柴启眯起眼,深呼了几次呼吸,方才平复了情绪,对殷殿伍道:“殷老头,你是这家当家人,怎么着吧,你拿出个章程来!总不能让我们空着手回去吧?我们可以保证死不了人,但同时也保证不让人活得痛快。”
殷殿伍习惯性的看向翟氏,见翟氏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重重的对柴启点点头道:“救,当然得救,明朝是老殷家长子嫡孙,是要传宗接代、掌管家谱的,必须得救,俺去凑银子。”
老爷子转身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就拿出一个钱搭子来,将里面的银子统统倒在了地上,数了一数,足足有六十二两银子五百文铜钱。
殷殿伍看着呆立如鸡的宋氏,阴沉着脸道:“明云嫁到周家不是单独给了大房二十两银子吗?还不快快拿来!!!”
宋氏后知后觉的连忙跑回了大房所在的泥坯房子,拿出一只小铲子就开始挖门槛旁的黄土。
殷明朝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咬了咬嘴唇没有吭气,转头看见宋娇娇正在和明月窃窃私语,那一本正经又面含微笑的表情,让他直觉是在笑话他,心里的怨责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宋氏在门槛处撅了半天,从土里挖出一只陶罐来,去了泥封,撬开木塞子,倒出来的却是一推光滑的石头子儿!!!
宋氏大惊失色,这是大房隐藏私房钱的地方,没有一个外人知道此事,宋氏自然而然的想到是谁拿了银子,眼色慌张的看向明朝,明朝的脸则低得不能再低,众人登时明白了什么原因,这殷明朝在镇上呆了近两个月不着家,吃的、喝的、赌的,外加住的,全部都是罐子里的银子,而里面的银子,不仅仅是二十两,还有大房以及宋氏的私房钱!!!
这下换到宋氏一脸的伤心欲绝了,这是要人命啊!
见大房已经被倾空所有,殷殿伍求救似的再次看向二房殷银,殷银则双手一摊,阴阳怪气道:“爹,明云嫁到周家可没给俺聘礼,二房的银钱都在公中,冷氏娘家又穷,唯一有一幅银头面嫁妆,你要拿便拿,冷氏上吊死了俺可不管。”
这分明是一分银子都不想出的意思了,全村谁不知道,冷氏手里的银头面就是她的命,谁要是夺了就等着死人吧。
柴启一脸冷漠的看着殷家众人的脸色,将手里的长棍舞得虎虎生风,有几次险些甩出来砸向殷家人。
殷明朝被吓得小心肝几乎要跳出来了,指着殷明月大叫道:“柴爷,你那日想要暖被窝的许小翠就在三房!!!虽然是破落货,但最不济也能值七八两银子!明月别看平日里邋遢不堪,洗净了也是个美人胚子,就、就算十五两银子。如果柴爷喜欢小的,她家还有一个十岁和一个六岁的的小雏儿......”
明月气得将手心里的三颗石子一下子打向殷明朝,虽然气急准头有些偏差,打偏了两颗,最后一颗却成功命中了殷明朝的喉咙,喉咙顿时肿得如同瘶蛤蟆的腮,声音如破旧的风箱,呼噜噜的说不清楚了。
明月把玩着手掌里的石头,阴冷的看向柴启道:“柴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无可厚非,但老话说的好,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阴狠毒辣不留情,阎王小鬼来相缠。”
柴启眼睛轻眯,这小农女在威胁她,如小猫般亮了爪子,在他连番吃魏知行的鳖后,两次都有小农女女扮男装的在场,他特意打探了,得知这小农女不仅认识姓魏的,和李捕头也很是相熟,与成大人也能说得上话,自己在表面上还是少得罪为好,最起码,别给人留下话柄。
柴启淡然一笑,无所谓道:“我柴爷也是扬名立腕的人物,说到做到,只要银子够了,我二话不说转头就走;若是不够,这殷家老宅总得表示一下诚意,至于是剁腿还是砍手,随意选,我很大度!!!”
翟氏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看着地上白花花的银子,呼吸都觉得痛了,对宋娇娇怒吼道:“你不是有一枝陪嫁的金钗吗?此时还搂着做甚?和冷氏一样看家里笑话吗?”
宋娇娇心里一凉,喃喃道:“娘,不是媳妇不拿,实在是......”
宋娇娇满脸憋得通红,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只好转身回了屋,一手拿着一把斧子,一手拿着那只“金”钗,放在劈柴的木桩上,用尽的力气劈了下去,金钗瞬间被劈成两截,崩飞在地上,黄色的碎粉末留在了木桩上,断裂而飞的两个半截的钗子里,已经现出铁片的黑色来。
翟氏飞身扑了过来,颤抖着捡起断为两截的钗子,放声痛哭骂道:“你个丧门星啊!自打你进了门,老殷家哪里得着好了?”
飞身扑向宋娇娇,明月一扯,将宋娇娇拢在自己身后,生生挨了翟氏一巴掌,明月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柳眉倒竖,怒道:“奶奶,嫁妆是铁是金与你何干,哪有抢媳妇嫁妆用的婆婆?几年前因一幅头面逼得我二伯娘上吊,害得她与明霞险些双双自缢;现在还是如此,因为一只破钗子逼得我小婶一尸两命吗?你就不怕村人戳你脊梁骨?”
翟氏抬起手来要再打明月,却又瑟瑟的缩了回去。每次看到明月的眼睛,她总觉得心里没底,像是三岁孩童面对长者,渺小蝼蚁面对大象,存在着很大的无力感,眼睛不禁觑向殷金和殷明汉,虽然没有证据,但在她的潜意识里,殷金与殷明汉父子二人前日被打、塞狗窝都是这死丫头设计的,她就是一条咬人不露齿的狗。
明月摸了摸脸颊,满意于翟氏的识时务,一脸诚意的对殷殿伍道:“爷爷,咱可以先向村人借一借,总共三十八银子,再不济,也要先卖卖粮田,帮堂哥过这一要命的关口。”
殷殿伍哀声叹气的蹲在地上,抱着膝的模样,让人看着分外的渺小与可怜,低声道:“田,就是咱农家的命啊,卖了田,现在不死,明年没了进项也得饿死,不能为了明朝的一条腿,累得全家陪死。这田,不能卖;家里存的口粮倒是可以卖一些,胡弄到明年开春,进山挖野菜树根混到秋收。可是算下来,也这口粮卖了也不过一两银子而矣,差得太多。”
宋氏皱着眉头插话道:“三房,三房前天还剩五两银子呢!!!”
明月不无婉惜道:“大伯娘,我家的粮都被你偷走了,我当然得买了粮食和盐啊,一勺子盐就要二两银子,再加些米面,将打将能挨到明年开春,爷说的对,不能没有口粮啊,不然全家会饿死的。”
刘氏轻轻捏了捏明月的手,想要开口说什么,明月却死死的抓住刘氏,似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大叫道:“对了,我知道咱村儿谁手里有三十两现银了!”
众人登时来了精神,眼睛放光的盯着明月, 静待下文。
明月一脸欣喜道:“爷,听说前些日子韩伯伯猎到了一头老虎,那老虎皮,黄澄澄的、毛茸茸的,听说县里的大户人家喜欢用它充门面,能值四五十两银子呢!!!爷爷去借三十两应应急好不好?”
众人眼里希悸的眸光登时暗了下去,借?三十两?谁肯借才是傻子呢,这些银子,在农家可以娶三个黄花大姑娘当媳妇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