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转过身来,目光直射入燕喃的眼中,四目相望,久久凝结。
“坏坏......”燕喃哽咽低喃。
男子轻抬脚步,轻轻移步,走到殿门,静静的看着燕喃。
燕喃顿时泪如泉涌,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灵魂。
男子却一拱手,施了一礼道:“姑娘,你挡到殿门了。”
说完,绕开燕喃,款款而去。
“等等.....”燕喃转过头追上男子,拉住男人的袍袖问道:“公子可是贺子期贺公子?”
男子轻抿嘴唇,皱着眉看了看袍袖上瘦削发白的小手,回道:“正是在下,却不知姑娘是......”
“我叫骆冰卿,有个知交好友,名叫梁燕喃,他的朋友叫陈淮,和公子,相貌很是相像。不知,贺公子可认得这位陈淮公子?”边说边观察着贺子期的表情。
贺子期茫然的摇了摇头,清风吹来,引得男子阵阵咳嗽,燕喃忙用手轻拍男子后背,男子眉头轻皱的躲开。
一阵重咳过后,男子竟咳出几滴眼泪,燕喃担忧的拿出帕子递给贺子期,贺子期本来又要皱眉,却还是接过,擦了擦眼角和唇角。摊开帕子,却见上面是两只雏燕围着一丛黄色郁金香,旁边题诗:“舞蝶翩跹郁金香,柳燕呢喃绕画梁。”
贺子期轻轻念着诗,顿悟道:“这只帕子莫不是绣给你朋友的?梁燕喃,此诗正应此名。”
燕喃轻移步子,步向大殿外的漆红栏杆前,大殿处于半山腰,栏杆处,可一览山下郁郁葱葱。
贺子期迈着步子跟在身侧。
燕喃用手轻拭再次湿润的眼角,深深吸了下鼻子,望向碧海青天,语气低哑道:“不是,她叫梁燕喃,父亲起名是缘于此诗,她却说,她的名字是来自于另一处: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看着燕喃尽量克制的悲伤,贺子期看向山下,嘴角轻笑,手不禁伸向女孩儿的后背。
“冰儿,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骆云的声音传了过来。
贺子期一怔,拿开手掌,只安慰的看了看燕喃,便退至一旁。
骆云轻跑到燕喃身侧,看到燕喃眼睛红红的,正是刚刚哭过,遂怒目看向贺子期,却在看清后先是一怔,随后冷笑一声:“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新晋大才子贺大人,不知贺大人缘何将小妹弄哭了?”
马竣像护犊的母牛一样将燕喃揽至身后,义愤填膺道:“虽然少昀很佩服贺大人的才学,但人品却是让人不敢恭讳。读圣贤书,行君子径......”
“好了,马教授。我只是想起被拐之事,贺大哥只是看我一人可怜,在安慰我而矣。别长篇大论的说教了。”燕喃赶紧打断马竣的传道解惑。
骆云忙施一礼道:“贺大人,实在抱歉,小妹前些时日受到惊吓,举止无状,还望大人担待。”
“贺大人?贺大哥也是在翰林院供职吗?”燕喃惊疑道。
既然是与骆云和马竣相识,自己直接将称谓由“公子”晋升到“大哥”了。
在诗会上,燕喃知道疑似陈淮的人名叫贺子期,还夺得了第一名成绩。本来是想通过胡穜详细打探此人,谁知祖母寿宴过后,胡穜追陈伽笙追得不亦乐乎,几日见不到影子。
“哪里哪里,虚长几岁,二位称贺某为大哥吧。”
见燕喃一幅求知的模样,骆云一笑道:“冰儿,贺大哥在太仆寺供职,任正六品太仆寺丞,掌天朝车辂、厩牧之责,总之,小妹要是想学骑马,找贺大哥就对了。”
哦,类似于畜牧局副局长助理,主要是给天子养马,供其出行、出战。只是将一个浑身一丝不苟的大才子和一个狂浪不羁的“弼马瘟”连在一起,燕喃不禁有些好笑。
马竣有些惊疑道:“冰儿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为了什么?”
骆云则心领神会的瞪了燕喃一眼,自己想绷着脸,却又实在忍俊不止,直憋得脸颊通红,见贺子期一脸疑惑,忙摆手解释道:“贺大哥勿怪,我和小妹只是想起了祖母大寿时表演的曲目《西游记之大闹天宫》,没有不敬之意。”
“《大闹天宫》?岂不是让陈御史参奏、圣孙殿下陈情的曲目?听说太子殿下赞赏有嘉,金陵风流雅士争相一观,梁氏一品大剧院一票难求、座无虚席,有些痴学之士竟整日守在剧院门口,边听边预写书稿,贺某想去一观却是难上加难。”
燕喃扑哧一笑,指着那个帕子道:“贺大哥,我认识的梁燕喃就是大剧院的东家,梁东家目前不在金陵,你只要将帕子交给掌柜,他自然就会给你找个雅间观看。要是观赏,这几日正是好时候,过些时日就要分上下场了,听说第二回《西游记之唐僧收徒》要开演了。算是答谢贺大哥相助之情。”
马竣不情愿道:“冰儿,你和大剧院东家相识为何少昀不知?东家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俊秀还是......啊......”只觉脚下一阵剧痛。
燕喃抬起踩着马竣的脚道:“表哥,这里是能仁寺,地上有蚂蚁,你杀生了.....”
辞过几人,贺子期下山坐着马车返回金陵城,让车夫的车子先行回府,自己则似百无聊赖的漫步来到一个茶楼,掌柜的见有生意上门,忙跑出来相让:“公子,里边请,里边请。”
贺子期移步到靠窗的坐位,从袖子取出一方青色丝帕,一点一点的擦拭着凳子,直到青帕上擦不出一丝纤尘后,方坐下身来,接着擦拭桌子。
小二哥端上来一壶茶水,贺子期让拿来两个杯子,将其中的一个杯子用茶水烫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杯子发烫,方倒出一杯茶,轻口小啜。
待一切做完,茶楼里一个唱曲的小娘子迟疑着走上前来,对贺子期深施一礼道:“公子,需要唱曲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