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廷美的文章绮丽,观点鲜明,得到的朱棣的大加赞赏。
一见林廷美本人,又是如此俊逸人才,于是欢喜异常,想要让他在金陵为官。
朱棣心情不错,顺嘴问了句:“爱卿何方人士?以何谋生?”
这是简单的问话,坏就坏在林廷美一嘴的闽南语上,朱棣愣是一句没听懂!!!在大殿上上演了一出鸡同鸭讲!
朱棣大为不满,感叹了一句:“南蛮子,薄福喽!!”
林廷美一听坏了,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燕喃给准备的纸条,刷刷一写,朱棣看明白后,不由一乐,什么也没说就让他退下了。
弄得林廷美满头的雾水,不知所措。
心烦意乱之余,便想着来一趟金陵,怎么着也得游游景致,遂想到了刚刚结实的骆平、骆冰“两位小兄弟”来。
只见骆平、骆冰二人乘车而来,在客栈门口正等得焦急的林廷美绽放的笑容,燕喃与平卿跳下车来,三人寒喧问好。
林廷美将一个纸袋递给二人道:“这是福建的特产腌橄榄和龙眼,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燕喃面上不由一喜,这可是好东西,眼珠一转道:“我马上拿给梁东家看看,如果合适的话,剧院可以和林家长期合作。”
林廷美亦是面上一喜,如果找到了生意,全家也会多了一层进益。
燕喃故作为难道:“那游山的事儿……平兄与林兄先行一步,我迟些再去。告辞了。”
说完,不故骆平卿娇红的脸,转身走了。
闲适下来的燕喃突然有些索然无味,漫无目的在大街上走着,走着走着,竟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得走到了正德大街上,前面不远的,竟然是黔宁王府。
只见府前停着豪华的车驾,从车上温婉的走下女子,同时从旁边的马上跳下男子,男子轻轻的扶着女子下车,女子轻风拂柳般的依在他的身侧,依偎而行。
女子如娇似漆般的展开笑颜,像极了枝繁叶茂的四月桃花;
男子如珍似宝般的轻轻呵护,像极了吹皱池水的五月春风。
男子似乎感觉到了身侧的目光,一转眼,却只看到一丝裙角。
身侧的女子低声询问道:“夫君?”
男子转回头来,扶着女子向府中走去,轻声道:“璃若,以后别再忘了吃药了。”
女子轻声答应了一声,嘴角展现了模糊的笑。
相依的二人,浑未见,角落里的黯然身影,孤苦自怜。
回到虎啸院,男子吩咐了丫环两句,便再次出了府,四处寻找,未寻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由得身形萧瑟的骑上马,奔沐家别院而去。
虎啸院内。
丫头将煎好的药呈了上来。
女子用唇轻轻吹了吹药碗,似一池春水被搅起了波涛。待药凉了,却又将药倒到了旁边的一盆牡丹花里,浸入泥土里不见。
丫头程儿立即跪到小姐面前,轻泣道:“小姐,你不能再倒药了,总是这样,您的身体……”
女子冷清的张口,似自言自语道:“只有这样,表哥才会回到这所清冷的院子,如今,这若大的府邸,竟变得如此的冷清。”
燕喃心绪烦乱的摇了摇头,沐斌回了王府,应该不会在别院了吧,何不乘此机会去看看可可。
别院里的丫环婆子都认识燕喃,也知道她每次都会乘着少爷不在的时候来看可可。
随着丫环进得别院,竟不是上次所去的院子,而穿过层层的内院,穿过一大片的竹林,整个竹林如萧临风、漫妙而舞、呢喃而唱,中间还立着石桌,秋千和古琴。
让人顿时有种隐居尘世之感,沐斌这家伙不会是对婚姻不满、盾入空门吧?
不禁问道:“我记得原来不住这个院子,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了?以前怎不知这别院里有这么大一片竹林?”
丫环答道:“回小姐话,是近几日刚刚拾掇好的,少爷命人从临近山上移植过来的。少爷和小小姐都搬到了南竹苑来住了。”
果然大气,这么短的时间内建了这么一个高大上的地方,果然够土豪。
等等,燕喃突然脑子一怔,丫环说“少爷和小小姐都搬到南竹苑来住了”,那他岂不与张璃若“分居”?
想问却实在有些失礼,便在脑中化了魂,后又甩了甩头,似要将这个问题抛飞出脑,张璃若怎么说也是沐斌明媒正娶的“合法妻子”,自己可不能丝毫有当“小三”的屑想。
南竹苑是被竹林层层包裹其中,离得远远的就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
现在接正午时,到了院中,小可可正被奶娘抱着,吧嗒着小嘴吃着绿色菜米糊,兴奋得手舞足蹈,啊啊直叫。
吃这些辅食是燕喃提的意见,在现代时,堂姐生孩子时托她买过育儿的书,随意翻了几页,便到这里充当“专家”了。
见可可手刨脚蹬的不老实,燕喃也来了小孩儿心性儿,从奶妈手里接过可可,怕力度不够,坐在石凳上,一头抱在怀里,另一头用汤匙舀着米糊来喂。
只是这头正喂着,却觉得大腿被浸湿,小可可尿到了自己身上,整个裙子兜满了骚乎乎的尿液,燕喃条件反射般站起身子,手上不忘牢牢抱紧可可,想将尿液抖落到地上。
可是悲催的事情还在后面,可可急着吃米糊,手着急的乱抓,想够到米糊碗,这么一站,缩短了与碗的乱离,可可直接手插入了米糊碗里,还开心的乱抓了两下。
燕喃大急,想看看可可的手是否烫着,却被孩子一巴掌呼到了脸上……
再见燕喃,满脸的绿呼呼,浑身飘散着难闻的气味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小家伙还不领情,见没有糊糊喝了,当时嗷嗷大哭起来。
奶娘忙接过可可笑道:“姑娘,您说得条条是道,就是上手不行,还是奴婢来吧。”笑得鱼尾纹都多了好几道。
沐斌就是这样看到了燕喃,三个多月以来的第一次见面。
没想到还是这样一个鸡飞狗跳、狼狈不堪的一面,少年不由得嘴角上扬。
小丫头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狠狠的瞪了一眼在奶娘怀里乖巧得如同一只猫儿的可可道:“跟你老爹一样不上路!”
虚张声势的一撩头发,结果头发又弄上了绿糊糊的一条,惹得奶娘和丫环们都是掩面而笑,连沐斌的胸腔里也发出了可疑的声音。
燕喃尴尬的笑了笑,挺直了脊背向南竹苑外面走,二人身体交错之间,沐斌伸手拍住了燕喃的手腕。
“你躲我躲到什么时候?”少年温润的嗓音里带着一丝焦急。
“谁,谁躲着你了,我着急回府,怕我娘着急。”小丫头嘴硬道。
“你这样一身回去她更着急。”少年一语道破。
“可是我……”
“不用担心,我让沐心把需要准备的都准备好,然后接上骆平,一起回府。”
少年脸上的笑纹晕开,竟似开放的桃花,燕喃心下一窒,感觉自己中了一种叫情花的毒了。
“不对,你怎么知道骆平……”燕喃惊奇道,突然想到自己回去把那只呆头鹅的事情貌似向影儿和沐心都讲了,明显,沐心再次出卖了她。
可是,心里竟涌现着一种甜蜜的味道。
遂鼓着腮帮不理会沐斌,跑到丫环准备的浴盆洗澡去了。
正午的阳光晒得人身上暖融融的,去了春寒料峻,去了残霜风厉,少年静静的躺在竹椅上,均称的呼吸,似与这满院的萧湘竹影自然融合了一体。
丫环莲儿一丝心急,怕少爷着凉,拿着一张毯子,要去搭在少爷身上。
丫环漪儿伸手拦住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是新来的,不懂少爷的规矩,少爷身边只有沐五侍奉,我们只负责照顾好小小姐就行。你先前的翠儿就是向少爷笑了一笑,被少爷看出了别样心思,打发走了。”
丫环莲儿心里一惊,忙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低眉顺眼退了下去。
静卧在摇椅上的少年,并未听到丫环们的对话,全部的神思都飘到了燕喃所在的浴室。
耳边响彻的是哗哗的流水声和小女孩儿“洗刷刷”的哼唱,眼前浮现的是小女孩儿与自己“床塌大战”时含嗔带怒的模样,想着想着,耳垂竟然绯红一片。
若时光静止这一刻多好,若她心心念念只吾一人多好。
燕喃换上沐心拿来的衣裙,身子不似几月前的瘦削,身高也拔节了不少,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的青石台上,沐斌甚至听到了叮叮咚咚敲在心脏上的音律。
燕喃脸色不禁一红,对方这个“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眼色是几个意思?
低头看向石桌上,己摆着四个清淡小菜,其中有两道竟然都是春笋做的材料。
燕喃赌气道:“我吃过了。”
“某人的肚子在叫。”
燕喃忙捂着肚子,再见少年戏谑的眼神,方知上了当。
“我不爱吃素的。”
“某人的前世应该是饕餮,饿了连自己都吃。”
燕喃没好眼色瞪了少年一眼, 坐下来开吃了。
实际上,燕喃又怎会不爱吃,她前世最爱吃的就是妈妈做的清煮白笋,只是可能再也吃不到妈妈做的了。
二人之间的一顿抢白,两人之间先前的尴尬和萌动,仿佛同时被隐藏在了心灵深处,不忍去揭,不愿去揭,也不敢去揭。
就如同,燕喃从来没有问过张璃若;
亦如同,沐斌从来没有问过贺子期。
“本来是你们三个人去南山,你却没有去,你是想搓合林廷美和骆平卿?”少年轻啜着毛尖茶问道。
燕喃耸了耸肩,点了点头。
沐斌放下心来,沐心放回的信鸽上说:小姐与平小姐女扮男装,与男子会面。
当时沐斌付诸一笑,夜半却忽的起来,又重新读了三遍信签,沉吟半晌。
回信道:相貌俊美否?
收到回信的沐心登时被轰得外焦里嫩,少爷问的这是什么问题?怎么回答?
想了好久措辞,最后小心回道:“与少爷不相伯仲。”
沐斌不由心里惊慌,现如今知是搓合他人,沐斌不禁嘴角上扬。
心情大好道:“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搓合之事你不擅长,我来帮忙。”
燕喃抬眼看着突然大发善心的少年,狐疑的眼色一览无余。
沐斌不高兴道:“你是自己去说媒吗?平卿的毒你自己去和他坦白吗?”
女孩儿顿时无语,不管自己怎么成熟,在外人眼里,自己始终是个小女孩儿,确实不如沐斌出头合适,而且,他应该更懂得古代的套路。
过了十几日,翰林院的于大人替福建林廷美到骆府提亲,求娶二房庶女骆平卿,先行订婚,及笄后完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