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少谦重男轻女,对一干女儿不甚重视,唯一的特例是骆如卿,那也是因为连氏的缘故,那是他和连氏的第一个孩子。
连氏与骆少谦竹马青梅,最是痴情好时节。后来,为了仕途,骆少谦牺牲了连氏,娶了骆马氏,本想三年后再纳连氏为妾,却又出现了连氏与骆家的冲突,连氏没了孩子,骆老太爷瘫倒在塌,骆少谦认为是自己的狠心,遭了报应,所以加倍的对连氏好。
进不了骆家的门,连氏没名没份,在外宅跟了骆少谦近二十年,孤独寂寞了七八年,身子养好了才有了骆如卿和骆如尘,骆少谦方觉压抑的心头得到了缓解,觉得亏欠连氏的少了许多,所以才有了后来的风流韵事。
对人好也是有惯性的,骆少谦对三个女儿,心思自然而然的偏向骆如卿。
骆玉卿与骆冰卿又不尽相同。
骆玉卿胆小如鼠,心思深沉内向,有何心事,骆刘氏都不知晓,好在不多言语,也不惹祸端,当然,中秋宫宴是个特例。
最小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嫡女骆冰卿,即燕喃,虽是嫡女,性格却差强人意,最不讨喜。出事前,有些孤僻,有些傲慢,耍大小姐脾气,偏又上不得台面,在骆少谦面前又唯唯诺诺;出事后,脑子活跃了不少,性格却变得太过强势,多次顶撞骆少谦,偏又人脉好,骆少谦心里竟似有些惧她的。
只见骆少谦开口道:“冰儿,风儿昨日从圣孙殿下口中,得知你与殿下关系匪浅,在太仆寺马场还曾相救于他,殿下言下之意可以栽培风儿,你可不可以约殿下出来和风儿见面私聊。”
“不好。”燕喃阴沉着脸道。
见骆少谦和骆风脸色皆是一沉,燕喃才轻叹了口气道:“父亲,我拒绝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家族考虑。两军对垒,讲求的是擒贼先擒王; 两嫡相争,讲求的却是剪断羽翼。陛下青春正盛,汉王风头正隆,过早的站队,只会招来祸事。”
骆少谦不由得沉思起来,女儿说得不无道理,彊场之上,一将功成万骨枯;储位之争又何尝不是,一人含笑万家血染。
可是,风儿多次想接近于皇圣孙殿下,殿下皆不冷不热,只这一次,流出招揽之意,此时不把握,以后可能再无机会。
骆风脸色一沉道:“冰儿果然是冷情冷性,这么快就忘了赵王府是怎么欺负我骆家无人的,身关骆家荣辱,身关兄长前程,竟这般淡然处之,浑不将亲人当亲人。”
燕喃心下却是一怒,骆风如此的急功近利,看来与上次被赵王府侍卫暴打所致,让骆风心理有了变化甚至扭曲,一心爬上高位,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好看。话里话外,竟是威胁燕喃不是他亲人,所以才可以这样不顾他的仕途。
燕喃站起身,眼睛直直望着骆风的眼睛,骆风不禁打了一个寒噤,那双似不见底的眼睛里面,似埋着寒冰,透着利箭。
只听女孩儿冷然道:“骆风,你还有什么不甘?因为赵王府侍卫依势欺你?赵姨娘已然被休弃,如今回了沁香阁做杂扫仆妇,赵老爷命丧黄泉,成了乱葬岗的一抔黄土;亦或是因为胡穜娶了金陵第一才女?胡潼为了陈伽笙,不惜出入烟花柳巷败坏名声拒婚,为了娶她装成相思病沦为金陵城的笑柄,你能做到吗?你只知赵王府低头臣服,怎知我三翻两次险些命丧赵老爷、赵世子之手!你只知胡府用强娶了陈伽笙,怎知不是陈伽笙自愿嫁入胡府?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谴责于我?我警告你,第一,我不会以救命之恩相胁,逼迫殿下提拔于你;第二,你不能以自己仕途为饵,拉着整个骆府去陪葬;第三,当你是亲人如何,不当你是亲人又如何,你能奈我何?”
骆风的头一阵玄晕,耳边一阵轻鸣。
骆风出事后,燕喃被蹇玲儿挑拨,汉世子陷害,辗转入了赵王府赵老爷的逍遥窖,后被沐斌救出,中间一干事等,为了不影响燕喃的声誉,只有骆氏三兄弟和影儿知晓此事,就连骆马氏,也是后来听骆少谦所说,是燕喃求了沐斌,解决了骆风之事,让赵王府一夜扭转态度,骆风也是被这样告知的;
而胡穜娶了陈伽笙,从陈府的态度,就知道,陈家不想将庶女嫁给胡穜,奈何似有短处在胡广之手,无奈嫁之,现在却得知,胡穜与陈伽笙之间,不是恃强强娶,而是两情相悦,怎么可能?
骆风如同中了魔障,两眼发直,眉毛俱似绞在一起一般,任如何想,也想不通这件事情的变化。
看向骆少谦,也是只知一二,不知前因后果。
言尽于此,燕喃不做停留,抬腿出了书房。自己的事情都是心烦意乱、焦头烂额的,哪有功夫理会这些。
现在的她,一门心思在想着和方不正的对话,燕喃向他请教了很多关于蛊毒之事,得知,这种蛊入血则生,繁殖极快,以血供养,喜爱阴处,见光者死。
既然有怕的东西,应该就有出路才对,燕喃突然想到现代医院里所用的透吸之法,将血液人为通过机器过滤,清除毒素,再返回人体,除了虚弱之个,倒是没有什么副作用。
燕喃一将此等方法说出,方不正先是惊喜的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道:“这种方法可行,但也有最大的弊端,就是血液流失与消耗很多,必须补充血液,如果补充不足,就会昏迷,甚至永远醒不不过来。”
“可以输血啊,同型血型和O型血都可以做为补给血型,不排斥,没有风险啊。”燕喃脱口而出,连血型都冒了出来。
“……”方不正一脸懵逼的看着燕喃。
燕喃抓了抓头发接着道:“就是你们常说的滴血认亲,一般亲人的相符几率很高,不过要测试的。”
“是要滴血入骨或滴血相融吗?”方不正边问边不住摇头,他是神医的徒弟,对宋朝时以血滴入头骨,渗入即为血亲,反之否之;或是现在流行的将血滴入清水中,两滴血相融即为血亲,反之否之,这两种方法皆不太赞同。因为,他做过实验,错的几率实在太大了,不足为信。
燕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那样太粗略了,必须详细的检验,我回去先做做实验,看成不成再找你。我来见你之事,千万不要告诉木头。”
上大学的时候,陈淮喜欢做各种各样的实验,燕喃还陪着他做了几次,为了不让燕喃枯燥,陈淮还专门搜罗各种各国有趣的实验,如假币如何做旧,罂粟如何提取鸦片,清洗金子的水如何再合成黄金……燕喃因此才给他取了绰号叫坏坏,意思是说他有做坏人的潜质,如果不做记者,做个黑社会技术人员也会吃喝不愁。
检测血型的实验她没做过,却也听陈淮说过,要将双方的血液,分别离心出血清和血浆,看是否相融,相融即为同一血型,否则反之。
凭着记忆,燕喃想着到铁匠铺去打造离心的器具。离心机她未见过,但离心力的原理却是懂的,便凭记忆和想象画了一张图纸,又想着得做几只装血滴用的玻璃器皿,玻璃不行,便用琉璃代替吧。
直接来到了一家全金陵城最大、东西最全的首饰铺子,具说万国来朝之时,各国的客商也会来这里进行交易。
燕喃年纪小,穿戴也寻常,小二哥没有怡慢,却也没有优待,更没有让进里间去谈生意,便在大堂上询问了起来。
燕喃试着问道:“小哥,我想买一种小瓶子,透明的那种,最好是琉璃那种。上面要有封口,特别特别严实,怎么甩也甩不脱的。”
小哥一脸雾水,不知燕喃所说何物。
这时门外进得一人,听得燕喃如此之说,笑道:“你倒是净找些稀奇的物事,我记得年初春节之时,顺天府送了一匹香精,器皿全部是透明琉璃所制,因产量稀少,价格昂贵,专供宫廷,如果没记错,当时太子妃、赵王妃,甚至黔宁王妃都得了赏赐,得了几只。你若是向沐小将军讨要,他定会帮你的。”
燕喃抬眼深深看了一眼贺子期,如此将话题引到沐斌身上去,不知是何用意,当时因救贺子期,沐斌与自己已经心有嫌隙,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得出来,燕喃不信贺子期不知。
贺子期有些尴尬道:“没关系,我帮你想想办法。”
燕喃只是轻“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小二将一只暗红色的小沉香木盒拿出来,递给贺子期道:“贺公子,这是您订的东西,您看看,有没有出入,小的好让工匠改制。”
没等贺子期发话,小二就将锦盒打了开来,贺子眉头轻皱,却也没有说什么。
打开小盒,里面躺着一只精巧的玉化砗磲手串,难得的是,每一只砗磲表面都用金枝片相缠,竟是朵朵郁金香形状,在光线下流光异彩,工艺甚为精湛,又说不出来的奢华典雅。
原来,贺子期用的图案竟然是郁金香!!!
郁金香在金陵城是寻不到了,男子竟用此花做首饰,莫不是要送给我?
燕喃不由心内狂跳,一抹希冀怎么挡也挡不住,汹涌而出:我的陈淮,我的坏坏,你回来了,真好。
陈淮吩咐小二重新打造一只精美的琉璃盒子,转头就看见了一脸欢喜的女孩儿,不由的唇角飞扬,笑道:“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女孩儿先是摇摇头,复又点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