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黄金大脸呢?那些长出血肉的骷髅呢?怎么眼前一黑就啥都没了?”郑玄茫然四顾,视线所及一片黑暗,上一刻还旁观着惊天动地的惨烈战场,被吓得瑟瑟发抖,下一刻却置身漆黑狭小的洞穴之中,让他莫名其妙,回不过神来。
“哗啦啦——哗啦啦——”
断断续续的金属撞击声在狭窄黑暗的洞穴间回荡,伴随着奇诡的风声突然传来耳畔,让郑玄毛骨悚然,却没有其他路可走,身后是坚固的石壁,摸上去干燥粗糙,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抹黑向前走,离那怪异声响的来源越来越近。
瞎子过河似的,郑玄两眼一抹黑,伸手扶着两侧狭窄的石壁探路,踉踉跄跄的往前蹭,越向前走越是炎热,空气中的水汽似乎都被高温蒸发掉了,让他喘不过气来。
郑玄虽然不知道自己皮糙肉厚,既抗揍又不畏寒暑的一身讨打属性从何而来,或许是吃了那些折腾人的五彩斑斓果子的作用,或许是有时会从自己身体里冒出来的淡红气流的功劳,但他现在很庆幸,总之如果没有这样一副好像铜豌豆一样,捶不扁煮不烂的身板,没等走出两步就已经被急速上升的高温烤成熏肉了。
身边石壁触手滚烫,郑玄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不知多久没吃过一顿囫囵饭的他饥饿难捱,莫名希望手边有两个生鸡蛋,估计若是贴到石头上去,不出一时半刻就能吃到香喷喷的煎鸡蛋了。
拐过一个弯道,眼前出现一丝微亮,幽蓝的光芒照在嶙峋岩石上显得阴森诡异,杂乱诡异的声响和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更加清晰了。郑玄小心翼翼的从漆黑一片的石壁之后探出脑袋窥视,幽幽微光下,一个高大的身躯正半跪在地,背对着郑玄,身上散发出萤火一样蓝盈盈的光来,身上一匝一匝缠绕着锈蚀的铁索,双手铁叉一样插在地面,口中低声吼着什么。
“嘶——”郑玄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激灵猛地缩回脑袋,心跳到了嗓子眼,双腿险些不受大脑控制自己跑起来。
“看门人?”郑玄对那高大魁梧的身躯,锈迹斑驳的乌黑铁索印象太深刻了,虽然没有看到那狰狞的镰刀,但他却绝对不相信自己会认错,那背影就是看门人!
可是看门人不是应该在悬崖上面追着人砍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封闭的狭小洞穴里?然而不管那大块头是怎么进来的,跑路要紧,趁着看门人没发现自己,郑玄蹑手蹑脚的缩回黑暗之中,捂着口鼻大气也不敢出,就想静悄悄的溜走。
“修彼……戈矛兮,断我锁镣……”
郑玄刚转身小心翼翼的爬出两步远,身后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沙哑悲怆,让他一愣,感觉那声音有些耳熟,那歌词更是好像不久前才刚刚听过。郑玄略一迟疑,停下了动作,静静的侧耳倾听。
“饮……王之血兮……书我歌谣。”
“骨埋沃土兮……”
是那首战歌!是把手按在石碑上之后,自己像是进入幻境一样亲眼目睹的百万英灵铸刀之时齐声唱起的那首战歌!郑玄呆了一呆,看门人怎么会唱起这首歌?它和自己看到的一切有什么关联吗?
好奇心驱使着郑玄回头一探究竟,理智却催促着他赶快远离任何可能存在的危险,郑玄纠结一瞬,心道保命要紧,还是赶快躲远点另找出路为好,于是摸着黑,蹑手蹑脚的往另一个方向爬去。
……
“闹鬼了?!到处都只有整块的大石头挡路,哪里有出口啊,没有出口老子是怎么进来的呀?你大爷的,这让我怎么出去!”
足足在黑暗中中艰难摸索了半个多时辰,郑玄把能前进的方向都走了一遍,结果让他绝望又迷惘,触手所及除了坚固的石壁,没有任何可能让他逃出这个洞穴的缝隙或是暗门,好像他不是后来才莫名进入的,而是从来就在这个完全封闭的洞里没有出去过。
这个洞就像是巨大岩石中的一个小小气泡,没有外人会知道其存在,气泡里也绝对接触不到外面,郑玄就像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一个蛹一样,有一刹那他甚至产生了一些让他自己都感觉荒谬绝伦的胡思乱想,怀疑是不是自己从来就是生长在这个封闭的洞穴里的一只小虫子,从上辈子的二十年地球生活,到这辈子在陌生世界的短暂经历通通都不过是他臆想出来的,是躲在与世隔绝的石头里的南柯一梦。
“呜噜噜——啪”,郑玄狠狠甩了甩头昏脑涨的脑袋,把那些荒诞不经的胡思乱想抛到脑后,然后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王八蛋,你在瞎寻思什么!抚养你长大的父母怎么可能是虚假的,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妹妹那么可爱怎么可能是梦中的臆想?还有叔叔,洪丹……”
可是清醒过来却又要面对真切的绝望,难道只有去看门人那个方向搏一搏吗?郑玄回头望了望身后漆黑一片之中异常醒目的一点幽蓝,犹豫不决。
“娘的,困在这里就算不会被烤熟,迟早也得饿死,与其忍饥挨饿而死,还不如被一刀两断的干脆,
男子汉大丈夫,拼了!”郑玄一咬牙一跺脚,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转身向着那一点幽蓝微光走去。
再度从石壁后探出头来,郑玄小心翼翼的窥视着,只露出半张脸,显得有些鬼鬼祟祟。半个时辰之前匆匆一眼,郑玄被看门人吓得转身就逃,也没有看清,这次再一看,才发现拐角后面是一个圆形洞窟,幽蓝光芒闪烁不定,竟然不止一个身影,一个个蓝盈盈的高大身躯在洞窟中徘徊,一模一样。
“哎呦我去!”郑玄一惊之下险些大声叫出来,连忙收声,惊恐的瞪大眼睛。
高大魁梧的身躯或站或跪,发出淡淡幽光,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口中不时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没有黑雾弥漫的破旧长袍遮挡,郑玄才看清看门人腰肋间重重的锈蚀铁索竟是刺入它的身体,在肋骨中穿进穿出。
看门人难道有这么多的吗?郑玄数了数足有六七个,要是全跑出去岂不是天罗地网一般,这还让人往哪逃?他屏息凝神,不敢做声,四下张望,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出口,可是借着那些看门人身上的幽幽微光一番观察,却发现除了洞窟中央一个黑乎乎的圆台没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
“嘿嘿,哈哈……”一个看门人突然莫名其妙的仰天长笑,吓了郑玄一跳,那幽蓝身影一手捂着肚子,笑得好像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仿佛遇到了人生最为开怀的大喜之事,笑的停不下来,一只手扶住中央的圆台,伸出的那只手却如同空气一般从岩石中穿过,从另一端突兀出现。
像是受到激发,其他看门人也突然之间躁动起来,有的愤怒的咆哮,口中不停沙哑吼着,只能听清“我恨”两个字;有的跪坐在地哽咽恸哭,仿佛遭遇世间大悲之事;有的惊恐尖叫着,像是遇到最恐惧的事物,狂乱的奔跑……一个个狂躁的身影让郑玄莫名其妙,直到他注意到所有“看门人”都好似没有实体,如同鬼魂一般从岩石中穿过。
“难道是假的?像全息投影那样?”郑玄有些迟疑的摸了一块碎石,投向洞窟中央,砸在所有“看门人”围绕着的圆台上,咔哒一声脆响,在黑暗的洞窟中回荡无比清晰,却没有引起任何一个“看门人”的注意。
连番试探了几次,郑玄终于稍稍放下心来,试探着走出来,一个个身影闪烁着幽光,从他身上穿过,却如同空气,连一阵风都没有。
郑玄走到圆台旁,黑乎乎的岩石上,一柄长刀直没入柄,在萤火之下反射着灰色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