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马车走了一刻钟也不见停下,洛香衣猜着应该还要走上不少时候,就想撩开帘子看看外面,她还没看过这么壮观的雪景。
啪!
手刚碰到布帘,就被赫连翳打回来,洛香衣不明白的转头看着他,为什么要打她?虽然他下手不重一点儿也不疼,可为什么要打她?
“风冷,当心吹了风头疼。”赫连翳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算是关心吗?
洛香衣愣住了,看着赫连翳冷淡的脸,自动把这句话划分到别有意味的关心里。
他是怕她生病耽误他的事吧。洛香衣想着,又瞄了赫连翳两眼,她见惯了利益往来,万万不相信赫连翳会无缘无故救她,再说他昨天不是已经说了嘛,他要她报答他。
只是,洛香衣实在想不出来他想从自己这里拿走什么,如果不是她的身子,还能是什么?如果是看中了这副身子,他现在这是打算换个舒服点儿地方办事?
洛香衣觉得好笑,这理由她自己都不信,不过她现在也就这副还能入眼的身子,真的没有别的了,钱都丢在马车上了,别的值钱的玩意都在青烟那儿。
他坚持要来梧桐城,应该是有事,还是很重要的事。但洛香衣想了想,想不出来赫连翳能有什么事要她帮忙,按说以他的本事,真有什么麻烦她也是帮不上忙的。
想不出来洛香衣也不强求,她现在想多了头疼,但盯着无一物装饰的马车又太过无趣,洛香衣很快里把目光转移到赫连翳身上。
平心而论,赫连翳并不是那种能让人眼前一亮的英俊男子,他的五官极为精致柔和,如果笑起来的话肯定很好看,但他没对洛香衣笑过,连眼神都没怎么变过,哪怕他那么亲切的叫她洛儿。
洛香衣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人让她生出了无法把握的感觉,她完全无法猜到眼前这个人的喜怒。
可就是这样的人,洛香衣看着看着,竟然控制不住心跳起来。
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洛香衣疑惑的捂着心口,她感觉这颗心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疯狂的想要逃离她的身体!
“洛儿再盯着我看,会想要把心掏出来给我。”
从她盯着他看开始,赫连翳一直留心着她,虽然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但看见她难受疑惑的模样,还是开口提醒道。
“为什么?难道你会什么……”明明知道不该好奇,可话还是不受控制的说出口,洛香衣急忙打住也只咬住了最后两个字,心头一阵懊恼,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赫连翳看着她惊疑后悔的模样:“什么什么?”
“就是,”洛香衣喏喏的低头盯着鞋尖的飞鹤脚,“就是,就是妖法。”
“妖法?”赫连翳沉默了一会儿,“我不会什么妖法,我只会魔功。”
“啊?魔功?”洛香衣惊讶的抬头看着赫连翳,他竟然承认他会魔功?修炼魔功比修炼妖法更不为世人所容,他怎么这么轻易就承认了?
花街柳巷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之一,洛香衣自然知道关于魔功的传闻。
修炼魔功者不为世人所容是从七年前开始的,七年之前世人不能容忍的是妖法巫蛊之术,而究其原因却是因为十年前三国皇室血脉相继灭绝。
十年前东麟国君薨逝,之后短短一个月,东麟皇室繁盛的血脉就凋零得不成模样,皇子皇孙们或是死于非命,或是死于伤病,更有甚者死于睡梦,只剩下被禁足于许州封地的璟王得以幸免。
尔后东麟国朝臣准备迎回璟王登上皇位时,玉迟和西永两国皇室血脉也纷纷死于非命,国君亦未能逃脱,只有西永国君留下半句遗言。
魔咒天下,皇脉尽绝,吾命……
大概是说有修魔者诅咒天下,皇脉尽数毁绝,天下再没有人能称皇称帝,他的命也保不住了。
最开始是没人有信的,那时璟王不知是不是被吓破胆了,别说站出来登高一呼左右天下局势,连许州百姓都只见璟王府朱门紧闭,麻雀成群,凄凄切切兮。
一时间天下兵戈四起乱成一锅烂粥,有些本事的都欲占地为王登上皇位,但最后却没有一个成功,每一个敢登皇称帝的都死于非命,且一个比一个死得惨烈,直到睦州一个武将因座下战马发狂而被乱马活活践踏成血泥,天下人才不甘心的相信了西永国君的遗言,再无人敢觊觎皇位。
从那时起,天下就开始追杀围剿修魔者,也因此无数位高权重者开始收罗圈养修魔者,甚至不惜冒险自己修炼魔功,以期打破诅咒,成就千古功业。
洛香衣一直把这些事当故事听,什么修魔修仙修妖的,本来听上去就像是个故事,况且一个人要有多大的恨要有多么厉害才能诅咒皇权,诅咒天下?
但是他,洛香衣瞄了一眼赫连翳,又急忙垂下眼盯着鞋尖,他应该是后者吧,圈养这两个字听着就是没自由的。
不过,天香楼里的客人常说修魔者如何狠绝毒辣,现在看来也不尽是如此,但是还是要小心……
“洛儿在想什么?”
见她半天不说话,赫连翳问道,洛香衣急忙摇头:“没,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赫连翳不相信,却没有问,洛香衣也知趣的没再开口,紧紧的盯着鞋面。
但是,这次肯定是上了贼船,还是比天香楼不知大了多少倍的贼船。如果天香楼是江上的渡船,跳江还有生机,那赫连翳绝对是能出海远洋的巨船,而且还是正在海上跑着的,给她船她都跑不掉。
马车里只剩下沉闷,洛香衣低着脑袋不敢再看赫连翳,只怕再被他蛊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耳边只剩下咕噜噜的车辙声。
听到人声时,天上的太阳已经快要被白皑皑的雪淹没,只剩下红艳的光芒染红了天边,染红了雪。
马蹄声慢了下来,洛香衣瞄了一眼赫连翳,见他闭着眼,掀开窗帘正看见满眼的红色,鲜艳的,像刚流出来的血的红色。
血色的——
洛香衣怔了一下,慌忙转开眼,那样的红色让她感到一阵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