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香衣还记得外面死了人，半夜里头又给噩梦吓醒，想动身子却给箍得死死的，才想起来这人醒了，无奈的叹口气。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应当是祸害里的祸害。

不过没死也好，总算有个活着的了。

一想到外面死的人，洛香衣就苦了脸，死人她是不怕，可就怕遇上杀人的，特别是也没啥理由，就是要杀人的那种，她若是懂点儿功夫还能逃，偏什么都不会。

她其实，就是怕死。

洛香衣知道症结所在，却也没办法，怕之一字，实乃人性情中之精髓，单单只是知道，确实是解不了。

赫连翳大概是伤还没好，她醒了半天也没见他醒，隔着黑暗瞅了半天，洛香衣起了坏心思，曲着手指头回忆了一下，戳在他的伤口上。

这人能自己活过来，戳一戳死不了。

见他没反应，洛香衣放心的挨个戳了一遍，给她灌药，欺负她不会武功，拿秘密威胁她，欺负她没钱，还敢趁机爬上她床，敢咬她……

虽然知道没用，挨个戳了几遍心情却好了许多，洛香衣不敢做得太过，缩着手指头盯着黑漆漆的头顶，睡得太多了，现在睡不着。

幸好她最精通的就是无聊时发呆，才不是什么舞乐，那只是她吃饭的本事。

睁着眼等到屋里亮堂起来，才听见外面的人声，想必昨晚的死人也吓到了不少人，今天一个个都出门得晚。

洛香衣很自觉的瞅了两眼赫连翳，不错，脸色比昨晚还好些，属于想死也死不了的那种。

缩手缩脚的从他怀里挣出来，踩着鞋溜出门就看见站在屋檐下头的逐邬，洛香衣惊讶得忘了他是个不会说话的木头：“逐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把那么重的人丢给她，还让她被吓得那么惨，洛香衣觉得自己应该对他凶点儿。

逐邬转头看着她，眼里的灵光好像多了几分，依旧开不了口说话，却伸出手递给她一块石头。

“逐邬，你给我块石头做什么？”那只是一块很普通的石头，棱角不平带着些青苔的痕迹，不知是从哪里捡来的。

一块石头就想收买她，想都别想！

逐邬收回手，大概也是觉得石头没用，但收到一半又把手伸出来。

“给，你。”

钝钝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像是刚学会说话还不能连续说两个不同字的幼儿，洛香衣一脸见了鬼。

“你会说话？！”

逐邬不答，还伸着手。

洛香衣摸了摸鼻子，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接过石头，看逐邬收回手，重新面向外面，有点儿搞不懂他给自己石头干什么，长得又不漂亮。

还有，他昨天去哪儿了？

一大早就这么忠心的守在这儿喝冷风，连院子里的雪都被打扫干净了，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弃主逃跑啊，真跑了就不会回来了。

不过，看逐邬的样子是不会告诉她答案了。洛香衣掂着石头，找到水梳洗后就大摇大摆的出门了。

刚走到巷口，就看见一身红的少城主，身后还跟着那个看不到脸的人。

“婶婶早。”

洛香衣本想当做没看见，反正就只看过一眼，人家少城主多半都不记得她了，谁知少城主主动凑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婶婶？是叫她？

洛香衣只愣了一瞬，就笑着回了礼。

“少城主早。”

“婶婶要去哪儿？”雨梦雪很喜欢这个称呼，叫着有些上瘾了。

“随便走走。”

“那梦雪陪婶婶吧，昨天城里出了些事，有阿雪哥哥在也安全些。”

“……那就麻烦了。”

洛香衣在对方热切的眼神里败下阵来，她是没花姐姐聪明，跟沈嫣然待久了又傻了几分，可还分得清什么人得罪不起。

“不麻烦不麻烦。”雨梦雪笑盈盈的，挽着她的胳膊。

“婶婶还没用早饭吧，梦雪知道有家店的早点味道好。”

“婶婶还没去过回风灵琅吧……”

“婶婶……”

一上午就在雨梦雪的各种还没里消失了，洛香衣很想表示自己只是想走走，但每次还没开口，就被雨梦雪带走了，这少城主也不是吃素的。

几处走下来，日头偏西，已经是午后，雨梦雪跑得有点儿累了，吃了午饭就赖在雅间里不走。

洛香衣终于瞅到空，装作好奇的问道：“梦雪，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她出来就是想知道昨晚怎么了，会不会冲她那边去？

至于称呼，雨梦雪很用心的解释，婶婶是长辈，叫她名字就好了，少城主这个称呼，娘亲知道了会罚她不敬长辈。

这一家子真是奇葩。

“昨晚死了几个人，跟昨天早上那个一模一样，娘亲说是当年那种怪物又出来害人了，这次还不少，可能是想将当年的仇也一同报了。”雨梦雪没隐瞒什么，她觉得敢跟着她赫连叔叔的，不说本事，胆子肯定不小。

那就是可能会去她那边。

这个答案不能让洛香衣安心，她觉得赫连翳既然能被戳上十几个窟窿，那在他们那种人里肯定不是特别厉害的，至多只能算一般厉害，他现在伤没好，逐邬又不能保证事到临头不会失踪。

怎么看都不大安全。

“当年？那种怪物？”

“十三年前，梧桐城里出过同样的事，连续十三天夜里有人死去，尸体呈干尸状，当时还是少城主的城主大人守了七夜，最终同阿遥姑娘在城外杀了凶手。”

一直没出声的阿雪突然开口解释，雨梦雪惊讶的凑过去：“阿雪哥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比她知道的还多。

“你那时还小，听过了也不记得。”阿雪摆正了眼前这颗小脑袋，“去，坐好。”

“凶手是个人身怪物，脑袋是什么谁也没见过，所以不好确定它是不是还有同类，那次之后二小姐同少城主还有城主吵了一架，带着小公子搬出城主府，直到现在都还住在外边。”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阿雪多了句嘴，雨梦雪才知道自家三位长辈的矛盾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却还是不明白那时他们为什么吵架。

洛香衣听出点儿味儿来，这权贵之家左右算来，最大的矛盾就是那点儿权归谁了，城主府里只是吵一架，比起动辄毒害同族的，实在是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