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吏部主事王叔英不顾伤体,仍跪在外面想要求见殿下!”
见四国朝贡使已走,郭图第一时间出现在朱允熥的身边。
说实话,他也不赞成朱允熥动用藩属国的兵力来帮助大明收复夷州,等过两年海军壮大,收复这个夷州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泱泱大明,何需借助外力来完成这点小事?海上没对手了,那要大明海军还有何用?
“他想跪就让他跪着吧!自唐末乱世以来,我汉人花了五百年时间才完成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如今这个局面来之不易!”
“大明立国以来,皇爷爷将孤的十几位皇叔封地都封在了北方重镇,其中有就藩的,还有未就藩的,个中用意不言而喻,连大明亲王都是如此,孤又岂能无动于衷?”
“他王叔英要真有本事,就不要在孤的面前说什么好战必亡!自洪武三年至今,大明朝十次北征!死了那么多人。
。
总是要分出个胜负的。”
“武为止戈之意,孤要的不是这无休止的战争,而是真正的和平!孤若不能在有生之年彻底平复边患,那数十年的休养生息之后,大明还会出现第二个汉武唐宗吗?到那时,恐怕连战争是何模样,他们都要忘了。”
朱允熥的话令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容。
谁也没想到小小年纪的他竟会说出如此深刻的言语,偏偏这个少年还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或许有的人生来就是带着使命而来的。
“请殿下放心!末将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定要为大明,为殿下,打出真正和平!”常森紧紧地攥住双手不让自己失态。
他本以为护着自己的外甥有朝一日能够位登九五便已是功德圆满,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皇太孙眼中看到的东西远远不是他所能够企及。
以洪武皇帝的智慧及狠辣,在皇位的争夺上,他这个舅舅也根本发挥不了作用,真正因此受益的反而是他们常家。他能做的,可以做的,仅仅只是在军事上发挥他本该发挥的作用。
“大明有殿下为储君实乃大明之幸,自唐末乱世至今已有五百年整,值此天道往复之际,殿下当为真正承天受命之君,千岁!千岁!千千岁!
”
杨士奇突如其来的马屁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边上的周志清更是在内心直呼长江后浪推前浪。
有这么多人在场,这话肯定是要传到皇帝耳朵里的,然而皇帝会在意吗?怕是高兴都来不及。毕竟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没什么比自己的爱孙有出息来得更加重要。
对洪武皇帝而言,自己是不是承天受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爱孙就应该是承天受命之人。
这种有能力,又会顺杆往上爬的人,将来在朝堂上必有一席之地,要是才能出众,说不定还有机会位极人臣。
不像外面的王叔英,忠心是有,可就是不懂什么叫为官之道,简直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难道普天之下就只剩你一个清官了?
你还能毫发无损地跪在外面,就是因为太孙殿下有识人之明,否则像这种无法领会上意的人,又如何能从一任知县,一朝就被擢拔为吏部主事?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有了杨士奇带头,其他人不跪也得跪了,虽然都不爽杨士奇的拍马之举,但对朱允熥这个东宫太孙却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敬佩。
不仅这么小的年纪就有廓清寰宇的志向,更是身体力行地在以自己的能力寻求强壮大明的方法,这样的储君确实是国之幸事。
“好你个杨士奇!拍马屁都拍到孤这来了?难道你不知皇祖父与孤最厌恶的便是熘须拍马之徒?”
“孤既为储君,自当以开创大明盛世为目标,这是孤该做的事,大明往后之君亦当如是。”
“在孤看来,真正承天受命的,乃是以布衣之身创我大明王朝的洪武皇帝!自三皇五帝至今,孤还从未见过有一乞者位登九五,以前没有,今后应当也不会再有。”
“孤不过是在皇祖父的庇护下,才得以坐上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之位罢了,似今日这般言语,孤不想再听任何人说起,都平身吧!”
“谢殿下!
”
见朱允熥眉头微蹙,杨士奇一时间把不着朱允熥的脉了。
他刚才说的话确实是真心实意,只是赶在了其他人的前面而已,任谁听了这等振奋人心的言语都不会无动于衷。
他不是进士出身,更不是通过科举登临朝堂,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上位的青睐,有幸遇上这样的伯乐是他毕生之幸,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方法和能力助大明皇太孙完成兴盛大明的宏愿。
既然皇太孙立志要做大有为之君,他杨士奇又怎能不鞠躬尽瘁?
“殿下,宁波知府秦仲彰请求觐见!”
“传!
”
一直在行在外面盯着的秦仲彰见四国朝贡使走了,当即请求面见朱允熥。
这次宁波府被强制孤立于大明之外,他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生怕把这种事关政体的大事办砸,不充分领会上意是不行的。
“臣!宁波知府秦仲彰,叩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起来吧!可是心有不安,特来孤这里寻一个心安之处?”
“臣惶恐,此等大事臣实在不知该从何处着手,因此不敢擅专,还请殿下为臣解惑,指明方向。”
不知道该怎么办事秦仲彰并不觉得丢脸,要是事没办好,那丢的便是项上人头,如果连这点都搞不不明白,他又如何能坐上四品知府?
“孤先前便说过了,宁波府境内将不再有军户、农户、商户之分,你身为宁波知府该做的便是大力支持经商,所有商人都要在知府衙门辖下备册,规模大者便要成立商会,知府衙门同时开始征收商税,至于收入几何才能达到税收标准,那就是你这个知府该做的事了。”
“对了,我大明眼下商税乃三十税一,此法不妥,即日起宁波府改为十税一,视商业情况而定,暂不定制。”
“你只需记住,宁波府将行使的所有政策皆为首创,你这个知府必须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决心,为我大明探索出一条可行且有效的商业道路。”
“中央军封闭出入宁波府各道后,改制即刻开始,宁波府也不再由浙江承宣布政使司管辖,你秦仲彰原地官升从二品,与各省道布政使平级,由朝廷直接管辖。周志清!”
“臣在!
”
“此次改制事关整个大明国政,一旦开始便只能勇往直前,这个度量常人难以把握,着大理寺会同浙江提刑按察司派出精明能干之人进驻宁波府,为拟定新的大明商律开道。
。
。”
一桩桩一件件的命令及注意事项,像是酝酿许久一般从朱允熥的嘴里脱口而出,令得在场之人目不暇接。
秦仲彰有想过会因此受益,但他没想到好处竟会来得如此之快,直接就原地升至从二品的高位,可以说离一部尚书仅仅半步之遥。
要知道不是所有布政使都是从二品,有不少都还只是正三品,他迈出的这一步是真正的通天之路。
当然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这件大事他要是办成了,名留青史不在话下,办砸了,全家都要一起陪葬。
周志清也终于搞明白朱允熥这次巡视为什么要把他带上。
没有亲身的体会到,他如何能明白大明储君做此事的决心与魄力?这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早就筹谋多时,恐怕从户部改制的时候,大明的储君就已经起了这个心思。
能不能收回夷州只是意料之外,现在不做,将来也会做。但是尝试改制大明政体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纵使是遇到刺杀,也阻拦不了储君前进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