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证明锦衣卫对朱棣监视是失败的,这是朱允熥一直耿耿于怀的一件事。
新生的东厂长刚在直隶站稳脚根,他就把心思再次放到了朱棣的身上,当然晋王朱棡也是他的重点监视对象。
这一世他当了皇太孙,他不敢肯定他那野心膨胀的三叔会不会在五年后病亡,做两手准备是肯定的。
至于朱樉他已经完全就不放在心上,谁当了皇帝秦王朱樉都不可能当皇帝,除非老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废了他传位给朱樉,否则没有一个藩王、也没有一个大臣会认可他。
因此他也就懒得操那份心了,锦衣卫和东厂该是怎么样就怎么样。
一个满是污点的藩王废与不废,将来都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半年前他对朱樉说的那番话并不是无意为之,而是在为他出京做准备。
本来他是打算让锦衣卫严格布控朱樉的饮食,好让他能够安心做好大明的屏障,现在有了忠心耿耿的齐王朱榑他这份心思已经澹了。
这次出京,他打算给朱樉最后一次机会,要是他这个二叔还不能抓住,那他就只能任其自生自灭了。
洪武二十六年三月,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
大明皇太孙的仪驾出京,开始了对大明各行高官达近八个月的大巡视。
随同出京的除了常森的一万禁军之外,还调用了京营步骑各一万,三万多人的规模堪称浩浩荡荡。
尤为引人瞩目的是处于最中间的那辆明黄色的大马车,在阳光折射下极尽奢华,灿烂夺目。
马车的四周则是身穿飞鱼服的精锐锦衣卫时刻拱卫,随侍左右的太监都多达近二十余人。
锦衣卫的前身是主管帝后出行的仪仗队,而能够伴驾的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庞大的出行队伍再加上各种整齐的兵仗礼乐,无处不在彰显着大明皇储的无上威严。
这是朱允熥来到大明朝后第一次走出京师的范围之外,也有可能是原身十五年来第一次走出应天府。
要说老朱对朱允熥宠得还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天子马车才能御六马,其余再高也只能是四马,而朱允熥的车驾无论是颜色还是马匹数量皆是天子才有的规格。
为了这件事,齐泰和任亨泰这两位礼部的左右侍郎,还特意假惺惺地进言说此举逾矩,赶在所有人前面堵住了悠悠众口。
见礼部礼貌性的挣扎都被老朱驳回,其他大臣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有话也要憋着。
事实上满朝文武谁都知道老朱做事的方式,一旦做出决定,哪怕是错的也必须执行。
太子朱标之所以从没有得到过朱允熥这种待遇,不仅是因为他不需要,更因为他是儿子,哪怕老朱本人毫不在意,他也不得不谨守本份。
而到了孙子这一辈自然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怎么夸张怎么来,皇帝该有的,作为皇储的孙子一样都不能少。
庞大的出行仪驾这次没有穿过京师主城,大军在午门齐聚后穿过奉天门,洪武门,而后走正阳门再跨越秦淮河,至此便算脱离了京师的主城区,迈入了江宁县的管范围内。
中华大地从不缺乏看热闹的人群,不管是多远的距离,只要肉眼能够看得到,都有人在远处观看,一睹大明储君的风采。
坐在马车上的朱允熥还不知道,哪怕是大明的洪武皇帝出行,都从来没有享受过像他今天这样豪华的阵容,所有出行安排无一不是精简到极致。
迈入垂暮之年老朱算是给予了自己爱孙最大的荣宠与支持,这次巡视的潜在意思也是在告诉天下人以及各地诸王,大明的新主人已经站到台前,如帝亲临之意肉眼可见。
“父皇对允熥还真是宠到没边了啊!天子六马,明黄銮驾,太子哥在时也没有允熥今日这般荣宠。”站在城墙之上,宁王朱权忍不住酸熘熘地说了一句。
“十七弟,君臣有别,你该称太孙,而不是直呼名讳,父皇听到了有你好受的。”
“嘁!”
对于朱植善意的提醒,朱权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
都是差不多的年纪,朱允熥以前是什么样几兄弟再清楚不过了,就算当上储君后大有改观,也依然改变不了刻在骨子里的懦弱。
而且要不多久他们几个就会出去就藩,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还不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为了一点小事,还能囚禁亲叔叔不成?
“对了十四哥,听说父皇把你改封云南了?我还听说这是允熥的意思?”
“十七弟!!你过了!这种事也是你能议论的?”
看到肃王朱楧脸色开始变化,朱植的神情也变得郑重起来,对朱权的言语也改为呵斥。
储位早已定下,朱权这话明显有挑拨离间之嫌,不由得他不郑重。
通过近一年时间的了解,他很清楚大明的储君绝不是从善如流的那种人,夸张点说是洪武皇帝第二都不为过。
他不知道身边的弟弟是哪来胆气敢如此地肆无忌惮,叔侄是叔侄,但君臣之仪绝不能丢。
太孙虽然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记仇,不过这种话要是说多了,下场应该好不到哪里去,更会影响到太孙对其他藩王的看法。
去年大宴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到现在都一直没忘。
他虽还是辽王,但军权已经在无形之中被剥夺,定远侯王弼的长子王德六个月前已驻辽东,他去了也不过是有名无实。
如果他现在不对这个兄弟加以约束的话,将来的下场定然无比凄凉。
周王和齐王已被圈禁,这小子竟还不知道好歹,公然离间皇室亲情,这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十四哥,你也别多想,父皇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云南新近拓土千里,基础尚不牢固,正需我大明有责任,有能力的藩王前去镇守,父皇与太孙殿下这是对兄长你的看重啊!是真正的以国家重任相托。”
安抚了一下朱楧后,朱植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了朱权一眼。
“可不像某些人,竟将父皇与太孙殿下的看重,当成是别有用心,若真是如此,我朱植第一个不答应!”
“你!!行啊朱植!你了不起,你清高!要不是。。。。”
“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再吵了。”朱楧连忙开口打断了朱权的话头。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这两人说不定要在这城头上爆发大战,到时候谁都不会好过。
提议藩王到云南就藩确实是皇太孙的意思,但他没想到去云南那个人会是自己。
云南虽是烟瘴之地,但边塞亦是苦寒,两者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只不过他梦想去塞外牧马的想法断了而已。
小时候他就听几个哥哥说过边塞如何如何,从那时起他便想要亲身去验证一下,如今这个想法算是彻底断了。
“父皇与大臣们皆在此处,你二人这是想要令我皇家蒙羞吗?不管是去云南还是平凉都是为国效力,作为大明亲王,我朱楧义无反顾!”
“倒是十七弟你!竟敢在此大放厥词言说大明储君的不是,你想干什么?你知道不知这话要是传到父皇的耳中,宗人府就是你最好的去处。”
几个月时间过去了,朱权这才想起来他的五哥和七哥还在宗人府里关着。
想到这一点,立马用小心翼翼的眼神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老朱。
当看到老朱的目光始终只停留在渐渐远去的车驾之上,朱权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连最受宠的老五都被关了,他不认为自己会有周王与齐王那么大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