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师这道题目看似云淡风轻,其实难度之大,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吴迪和她自己心里最清楚。班级里爱好诗词的同学听到罗老师的题目是《如梦令》,几乎不约而同地都想到了李清照那首“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教室里又有了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女生们思绪纷飞,说啥的都有:
“吴迪怎么可能斗的过罗老师,他还真以为自己无敌了啊。”
“没准儿人家一会儿就李清照附体了呢。”
“呸,我还奥(巴)马附体呢!”
“哎,你说他能写出来不?”
“他要是能写出来,我就倒着走路,不,我就敢抱着他喊老公!”
“你又没长那么美,咋就想的那么美哩!吴迪那么有英雄气概,咋就能轮到你喊老公哩,你还是倒着走路吧!”
“其实我是不相信他能写出来。他要是能在七步之内写出《如梦令》,那就比李清照还牛,李清照都不知道得花多少天时间才写出来的呢!”
“吴迪已经不再假装学渣了,看人家刚才那首诗,说不定就是比李清照还牛呢!”
“比李清照还牛?看我的口型:‘不--可--能’!”
“哎呦,不好,那就完蛋了,罗老师真阴损,这么难的词,估计她自己一时半会儿都填不出来,竟然拿出来为难我男神!”
“啧啧,都改称呼了啊,人家早已名草有主了,没看刚才他因为谁去打架的?”
“我喜欢,我乐意,我就叫他男神,我就喜欢吴大帅哥!你咬我啊~”
……
男生们的议论则简单了很多:
“卧槽,这TM谁能写出来啊,吴迪完蛋了,看罗老师怎么整他吧。”
“这兄弟打架挺猛,要是学习也这么猛,我就真服。”
“学习行的打架都不行,打架行的学习都不行,他那么猛,估计弄不出来这什么如梦令。”
……
张洁的小心脏砰砰砰地快跳出来了。她一紧张就会用上齿轻咬下唇,但都是轻咬,此时却是忘记了唇间传来的痛楚,贝齿开始用力,唇间有一缕血痕慢慢浮现。
她从小就品学兼优,文学功底深厚,而且也是个诗词爱好者,偶尔也随着心境填几首词练习练习,深知词不像诗那么随意。诗是吟的,大不了不吟律诗,吟个古体非格律的,也是可表意境。
但词却不能随意,它是要配合曲子来唱的,曲调飞扬之时词里来个仄声,或者慷慨激昂之时词里是个平声,这曲儿就没法唱了。所以作词必须严格要求格律。
此时她尽管对吴迪仍是信心满满,但却又是忐忑不安。这种既相信又担心的心情十分矛盾,好像被架在火上烤的不是吴迪,而是自已一样。
吴迪眉头微皱,这道题目对普通人来说的确有点儿难度。
不过,这位大剑仙本来就是一个人型秘笈图书馆,脑子里的那些功法秘笈,全都是晦涩难懂、拗口至极,也曾经被吴迪修炼成功。作诗填词等小事,的确难不倒这位重生而来的大剑仙。
此时,过目不忘的那些唐诗和宋词瞬间在心中一一飘过,如同漫天雪花被狂风卷起,每一个字就是一瓣雪花,它们在空中相互碰撞、融合……
不到一秒钟时间,一阕《如梦令》便填了出来。
这用时也太短了吧,曹植七步成诗,现在一步也没走呢,吓到大家怎么办?吓到大家还好,吓哭了罗老师怎么办。
还是得伪装一下为妙。
被几十双眼睛紧紧盯着的吴迪长笑一声,掸了掸衣襟上不知道有还是没有的粉笔灰,装模作样地从讲台正中央向一侧慢悠悠踱了三步来到了讲台边缘,同时口中数着“一、二、三……”
之后转身从讲台边缘回转,又是三步,“四、五、六……”,正好返回到讲台正中,最后转身向着黑板迈出了最后一步。
在数到七的同时,吴迪神采飞扬,手臂一挥,洋洋洒洒开始落笔。随着粉笔在黑板上摩擦发出的声音,好似妙笔生花一样从无到有,从少到多,黑板上慢慢显露出一阕《如梦令》:
还忆同学共醉
是有星辰遥坠
想再现狂儒
说起宋词皆会
冤怼、冤怼
枉自空嗟年岁
整首如梦令这次的字体由宋徽宗的瘦金体改成了王羲之的行书。笔法精妙,行笔潇洒飘逸,笔势委婉含蓄,有如行云流水。其结构遒美,骨格清秀,点画疏密相间。无论横竖点撇钩折捺,都可以说是极尽用笔使锋之妙。也幸亏是行书,大家还能认个差不离,要是用草书的话,这一屋子人,除了罗老师,估计别人连字都认不全。
教室里一些上过书法美术班的同学全都倒吸一口凉气,被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震撼不已!这是字帖啊!拓下来可以当字帖的水平啊!刚才的瘦金体还好说,就仅仅是现在这一手王羲之的行书,得洗尽多少墨池才能达到这种纯熟程度啊!
见过写字牛(哔)的,但是没见过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出行书笔锋的。
牛(哔)!太牛(哔)了!
这TM是我们班同学不?
这简直是王羲之和李清照穿越到同一具身体里了!
大家的口型几乎都变成了字母O的形状,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张洁展颜而笑,带着血丝的柔弱娇嫩的嘴唇终于离开了贝齿的蹂躏,她的眼睛里似乎又有了泪花,这次是激动到难以自抑的欢快小泪花。
她在心里激动地说:“我就知道,他能做到的,我一直都知道呢。”
吴迪并未结束板书,他抬手在最后给倒数第二句里“冤怼”的“怼”字做了注音“duì”,随后又用标准的楷体在后面标上了注释:“怼,怨恨的意思。--《说文》”
写完之后,吴迪转过身来,面向大家,负手而立,嘴角划出一个向上翘起的弧度,透出一丝俯视众生般的表情。
他环视了一下全班,见每个人都被黑板上的词所震慑,心中不禁冷笑:你们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吗?
既然要震了你们,就要震个服服帖帖!以后我不开口,没人再敢称学霸!我不开口,没人再敢称大神!无论是谁,见我都必须仰望!
吴迪冷冷一笑,转身面向黑板,在自己刚才那首《如梦令》上画了一条竖线,把每一句的第一个字划在了一侧,大家这才发现,原来这竟然也是一首藏头词,把每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之后,黑板上赫然出现了竖着的:“还是想说冤枉”这六个大字!
教室内鸦雀无声,连空气似乎都凝滞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惊讶至极,在这一刹那时间聚焦在吴迪和那首藏头的如梦令上。
那些目光里有震惊、有无法置信、有茫然、更有惊骇。
什么是王道?
对手不乖,就从他身上碾过去!
什么是霸道?
乖,也要碾!
现场的这些人里,罗老师不乖,想让自己做检讨,检什么讨!碾压过去就是。
学生们被震惊了好几次,貌似已经变乖了。乖,也要碾!
吴迪很满意这种效果,这就是霸道!
他要的就是把自己的霸道深深地烙进每个人的内心,他要的就是以霸道的气势震慑所有人!
他虽然满意,但却并不打算结束,还要说些什么,来继续碾压。
谁说碾压之后,就不能再碾压啦?他用霸气的言语,打破了教室里的寂静。
吴迪大声喝道:“六步成诗、七步成词,还有谁?”
面对雅雀无声的教室,他停了一下,继续大声道:“我就问了,还有谁?”
教室里静的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没有人敢出声,也没有人能出声。
吴迪意气风发、豪情万丈,一连串的反问大声出口:
“我就问了,考试时我能抄谁?”
“我就问了,如果我语文考不到第一?谁能考第一?”
“我就问了,我用不用作弊?”
吴迪转身看向目瞪口呆的罗老师,又是一声断喝:“用不用!”
罗老师被吴迪的气势所迫,登登登地退了几步,退到了靠近教室前门处才站稳,她口唇颤动,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执教几十年来,头一次遇到如此天资绝伦之才。这次是彻底败了,这阕《如梦令》只要被当场填出来,自己就败了。这名学生已经用碾压般的实力证明了一切。
这孩子心机深啊,隐忍了几乎一年的时间啊,各科考试的时候都故意考成最后几名,是要藏锋于林啊。自己的学生一茬又一茬的毕业,一茬又一茬的入学,也是阅人无数了,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孩子是在隐忍呢。
这下子彻底栽了。
不过,遇到了这种怪才,自己输的也不算冤枉。毕竟,这世界上那么多孩子,也出了很多少年天才,可是哪个少年会不爱荣誉、哪个少年能忍住别人的白眼?明明能被人称赞和夸奖,却偏偏要伪装成学渣。
不简单啊,就算是换成痴长了几十年岁月的自己,也做不到这般隐忍。罗老师忍不住想起了寻阳楼上那首西江月里的一句:“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
她的眼睛在厚厚的玻璃镜片后面眯了起来,瞳孔缩成了针尖。
她看着吴迪,内心感觉就像看到了一只猛虎,一只不再隐忍,而是从藏身的山林里一跃而出、威风凛凛的下山猛虎。
她开始后悔给张洁的语文卷子打了零分。她看出来了,吴迪并不在意零分,他几乎一年时间里都在故意不及格,哪怕所有科目都是零分,吴迪依旧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张洁的零分,却让这只潜伏着的猛虎亮出了尖牙利爪。
她的脸色连续变化,又开始后悔刚才逼着吴迪做检讨的决定,悔的肠子都青了。要不是自己逼着他公开检讨,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反而被对方逼到了无路可走的绝境。
吴迪的眼神终于离开了罗老师,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才发现背后已然汗涔涔的全是冷汗,早已湿成一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