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黑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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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开宝九年,十月壬午夜。宋太祖赵匡胤大病,招晋王赵光义议事,左右不得问。席间有人遥见得烛光下赵光义时而离席,有逊避之状,又听见太祖引柱斧戳地,并大声说:“好为之”。

当夜,太祖驾崩,宋皇后急派内侍首领宦官王继恩召太祖第四子赵德芳进宫。但王继恩此前早已被晋王赵光义收买,奉诏后并未去召赵德芳,而是直接去通知了赵光义。赵光义立即带人进宫,入宫后不等通报径自强行进入太祖寝殿。

王继恩回宫,宋皇后既问:“德芳来耶?”王继恩却说:“晋王至矣。”宋皇后见赵光义率人赶来,大吃一惊!知道事有变故,已经无法挽回,只得以对皇帝的称呼“官家”来称呼赵光义,乞求道:“吾母子之命,皆托于官家。”赵光义答道:“共保富贵,无忧也!”。

此后宋太祖赵匡胤之弟晋王赵光义继位,史称宋太宗,改元太平兴国。

然而,六年之后,公元981年,赵匡胤的亲生子嗣、年仅二十三岁的赵德芳被毒死在凰州,即今天的H省白水市西郊凰县县城。(此为作者杜撰,虽然二十三岁的赵德芳的确是在太平兴国六年死去,但并未有确切证据证明是赵光义加害。所谓被毒死一事,纯属虚构。)

转眼之间,一千多年过去了,人间朝代更替,万象更新,世事变幻宛如白云苍狗,只有山川厚土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白水市西郊凰县县城,城南十里,一座千年之前就存在的土丘前方,有一个人影静静地站立着。

这是一个无星无月的深夜,四周都是无边无尽的淡淡黑暗,只有在最远处的天边,隐隐有一道惨白色的天光。那光芒似乎来自地狱深处,又似乎来自九幽黄泉,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把景物勾上了一圈惨淡的轮廓线。

赵宏图在这里呆立了很久,脚下遍地都是踩灭了的烟蒂。几个空了的高档烟盒被揉成团状胡乱丢在地上。

自从他的哥哥赵宏远落马被双规之后,赵宏图就决定以自己的方式为独生儿子赵天虎复仇。他斥资千万从国外雇佣的杀手已经来了五批人马,却都纷纷失去了消息,似乎莫名其妙地就一批接一批地消失了。倒是很容易就能得到的消息是:吴迪那小子依然活蹦乱跳地安然无恙。

自从号称杀手之王的人也失踪之后,赵宏图终于无奈地放弃了。

他放弃的是雇凶杀人,没有放弃的是复仇的念头。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赵宏图来到了凰县城南十里这座土丘处。

如今就算在赵家也很少有人知道,这座土丘正是赵家先祖赵德芳千年之前的埋骨之处。

经过了两小时的思考,赵宏图把嘴里快要燃尽的高档香烟扔到地上,用皮鞋踩了上去,碾灭了烟头上的火星,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从身上背着的路易威登男包里拿出一把瑞士多用途军刀,将原本扣在刀槽里的利刃抠了出来。

赵宏图狠了狠心,将锋利的刀刃搭在左手手腕上,闭上眼睛,想起在病房里*着的赵天虎,牙关一咬,右手拖着军刀向外横向用力一抹,一股殷虹的鲜血顿时汩汩流出。

赵宏图将受伤流血的左手向前平伸,然后睁开双眼,见到鲜血从自己的手腕处啪嗒啪嗒地掉落在身前的地面上,便满意地又闭上了眼睛。

鲜血淋漓般地不停洒落,赵宏图闭着眼睛迈开了脚步。这一步迈出,脚下便踩到了自己刚刚洒落的鲜血,然后又是一步迈出,身前便又洒下了新的血痕,脚下便踩上了更多的鲜血。

他虽然紧闭双眼,无法视物,但却忍着腕间剧痛,坚定不移地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鲜血向连未知的方位走去。

他的嘴唇翕动,不断地发出细微的声音:“……我赵家先祖日联冬夏,雪梦罗浮;投书饮泣,留履遗爱;派衍天潢,家传清节;古为帝王华胄,今有琴鹤世家……不肖子孙赵宏图泣血求拜,只盼祖宗英灵不散,为宏图引领方向……”

他闭着眼睛,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全凭内心的指引,一步一步地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腕间伤痕处的血液已经开始慢慢凝固,洒落在地的鲜血越来越少。终于,当他向前踏出的一步并没有踩在自己的鲜血上之后,赵宏图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他睁开眼睛,看到远处有一个影影绰绰的建筑,便咧开大嘴无声地笑了起来,心想:“果然如此!只有用祖先传下的血脉为引,才能找到那个地方。”

随着他越走越近,那建筑的外观也慢慢清晰起来。虽然赵宏图看不出这座建筑的特点,但如果在一个精通古建筑的专家眼里看来,它以横向铺排垂直的屋架为主体,每个屋架均由纵柱、横梁椽襻以卯榫方式组合而成,完全符合宋朝建筑学著作《营造法式》中的规定,是一座典型的宋代古建筑。

这建筑显得有些破旧,外墙破破烂烂,大门正上方挂着一个牌匾,不过已经被灰尘和蛛网遮挡,看不清楚上面的完整字迹,只能看到最右侧隐隐约约是一个繁体的“赵”字。

大门木质的门扉年久失修,门轴早已朽坏,被赵宏图一推,顺势向里倒下,拍在地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荡起了浓重的尘埃。

赵宏图猝不及防,虽然迅速用衣袖遮挡了口鼻,但仍然吸进了不少灰尘,顿时呛咳了一阵子。

待到止住咳嗽,他抬腿迈过高高的门槛,踏入了屋门。里面是一个宽大的厅堂,但却没有多少光亮从能从窗外透进来,屋内光线很暗,像黄昏一般影影绰绰看不了很远,似乎很多年没有人来过,空中弥漫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赵宏图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强光手电,四下照了照,见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他向里走了几步,脚下传来“咔嚓”一声,似乎踩到了什么。他把手电向脚下一照,赫然是一具阴森森的白骨骷髅。

骷髅的肉身已腐,仅余白骨,但身上的衣服还未腐化,看样式和明清古装剧中有些相像。赵宏图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骷髅腰间的衣服中竟然还有一张纸。

这张纸已经泛黄,上面有些字迹,虽然有些不太清楚了,但还是勉强能辨识出部分文字。

“……禁制不稳……祖欲……封于棺……后辈子孙……不得开棺……切记……赵金辰于嘉靖廿一年”

赵宏图正借着手电光线费力地阅读着那些字迹。好在那些字并非是晦涩拗口的文言写就,而是类似明清白话。看起来似乎是一位名叫赵金辰的赵家人在明朝嘉靖年间,发现了什么禁制开始不稳定,有什么祖想要做什么,不知被赵金辰还是谁封到了棺材之中,并提醒后辈子孙,不得打开棺材。

极度的安静中,隐约响起了一声咆哮。赵宏图打了一个冷战,感觉四周突然变得很冷,他迅速把强光手电向四周照了一圈,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便摇了摇头,觉得是不是自己太紧张了,因此头脑中产生了幻听。

赵宏图站起身来,慢慢地来到了房间正对大门的墙壁处。一般说来,传统的中式建筑大厅中,此处贴墙应有长长的条几,条几外是一张八仙方桌,方桌左右各有一把太师椅。

可是此时,赵宏图并没有看到应该放在这里的八仙桌和太师椅。在这个位置上的,只有一口巨大的黑漆漆的棺材。他的目光落在棺材上时,突然又听到了低沉的咆哮。这咆哮声不像是从双耳传入,反而像是从自己内心深处迸发,又被自己听到一样。

赵宏图的内心里似乎也传出了咆哮,与那不知名的咆哮声异常地同步,仿佛是同一个人发出,他的心脏就像两军对垒时的战鼓,通通通地敲响。

他按着自己的胸口,平复了一下心情,感觉心跳又恢复了正常,才重新开始行动。他围着黑棺转了几圈之后,发现棺木为紫檀所制,只是由于年代久远,原本就有些发暗红色的紫檀木已经变得发污,在暗淡的光线下就像是黑色一样。

商界名流赵宏图不缺钱,无论是在燕京、中海还是浅圳,他都有十数套房产。其中有一套房子里的家具全都使用的是小叶紫檀,所以他轻松地就辨认出了这棺木的材质。

他也看到了棺材下方接触地面的地方有很多水渍,可是却并没有感觉到空气有多么潮湿。如果按湿度已经大到了可以凝结出水的程度,那么人骨骷髅身上的张留言纸条早就会腐朽沤烂,绝不可能会保留到现在。

赵宏图有钱,赵宏远有势,可是他们兄弟两个谁也没有观风水和看阴阳的本领。他能认出棺材是紫檀木所制,但他并不知道,棺木下方的水渍代表里面尸体的怨气之重,已经到了可以凝结空中水汽的地步。

赵宏图也察觉到了一种阴森寒冷的感觉,不是简单的气温低所造成的寒意,而是一种沁入五脏六腑,让人从内心深处想要颤抖的寒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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