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岩洞中。

“笑话不够好笑吗？”

伍迪看着眼前这名神色比以往差了太多的武僧少女，趁着她愣神的功夫他已经靠近。

岩洞越往内部越狭小，其实并不能容纳多少人。

他放下长剑，坐在了这名武僧少女的身边，直接靠着凹凸不平的岩壁席地而坐，语重心长的说道。

“还是说你觉得你能在沙滩上变成鲨鱼把我咬死……”

“……你？！”

看着安捷列娜那惊疑不定的眼神，伍迪无奈地叹了口气。

“难道我在你的心目中就有那么蠢吗？现在连你的真实身份都猜不出是什么吗？”

“这是被鲨鱼咬掉的吧！”

伍迪指着她断掉的左手。

“还有, 这把长剑应该是你从血颅首的海盗手中抢来的吧！不然奥森家族的配剑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不管少女将断手用袍子遮掩住，伍迪又拔出那柄插在沙地的秘银刺剑。

银芒闪烁的刺剑护手里面有着一行不起眼的精灵语——“奥森”。

他早上在餐厅中端详的便是这个。

“那天晚上应该就是你控制的那群鲨鱼不攻击我吧！那头巨齿鲨便是你？不然你干嘛和我说对不起……”

“如果你还说不是，那我现在转头就走！”

安捷列娜听着伍迪近乎肯定的语气，想反驳，但最后还是默默垂下眼睑，无奈低声道。

“是……你说的都对……”

“我是怪物，我也杀不了你, 我只能无能狂怒……”

“是个只知道躲避的胆小鬼……”

武僧少女嘴唇嗫嚅，眼神痛苦纠结, 后面的语气越来越低落。

不过就在她以为伍迪仍要继续开口讥讽她的时候。

她的耳边传来的不是少年近乎冷漠偏执的质问，而是一道宛如冬日火炉般的温暖，沁人心扉。

“可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不是吗？”

“难道你是自己想变成巨齿鲨的？”

面对温和的嗓音，少女下意识摇头。

“这就对了，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又在害怕什么？抗拒什么？”

见安捷列娜总算上道，伍迪内心深深叹了口气，每次给这群感染了「深海呼唤」的兽化人原住民总得花上一会功夫让他们回到能与正常人沟通的水平。

“我……”

安捷列娜哑口无言。

“你别说话，我问你点头或者摇头就行。”

伍迪看眼前这名武僧少女，知道她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也就没有太多废话。

“你知道你身上的异变是怎么来的吧，我猜你得到的消息是兽化病, 对不对？”

安捷列娜点头。

“而你恐慌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发现自己在疯狂的时候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兽性大于人性, 对不对？”

这次少女的点头显得更为用力了些。

“你很想控制, 但发现自己就是克制不住, 想要走入海洋，进入了海水中就和回到家一样的感觉，对不对？”

“你怎么……”

安捷列娜这次终于忍不住，想要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少年能够轻而易举的说出她的感受。

像酒馆老板说的“兽化病”，虽然同样的满月变身，其实还是有些与她的感觉对不上。

但是兽化病是唯一能形容她此刻身体状态的病症，她便下意识以为这是兽化病。

“我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对吧！”

“因为我亲眼见过别人得过这种病。”

伍迪当然不会告诉她，在黄金之年后，有许多的原住民以及玩家都感染到这种病症。

现在还只是开始，以后还会更多。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系列事件只要玩家角色在沿海或者群岛，就都能触发到。

因为这是沙华鱼人所信奉的神祇，海洋与狩猎之神瑟寇拉制造的诅咒，当时从北地的浮冰海至南方坠星海，都能看到被这种病症所影响的生物。

这头常年游荡在巴托地狱，恶毒凶残、永远饥饿的巨鲨神祇，驱使着他无数海洋中的信徒去不断地掠夺、去不停歇地屠杀、去统治所有的海域。

而为了欣赏无腮种同样加入取悦祂的大军，「深海呼唤」应运而生。

凡是被祂神力赐福过的海洋生物，都会对类人生物攻击后，附带一种名为「深海呼唤」的诅咒。

因为只要被海中的海兽咬伤，「深海呼唤」这个诅咒便会让受伤者转化成为拥有变形能力的兽化人。

海狼、鲨鱼、虎鲸甚至是沧龙，都会附带诅咒。

不过后三者的结局大多数都是永远变成了沧龙，或者其他海兽而无法变回来，沉湎在杀戮与捕食的欲望中。

毕竟在德鲁伊的进阶「变形者」中，想要变形成为沧龙，感知属性最低要30点以上。

变形鲨鱼则最低都是18点，才能克制住那股身体血液中流淌的野蛮与疯狂，将兽性压制。

像大多数玩家能够在海狼的攻击下，不被兽性影响就很不错了。

不过还是有幸运儿驾驭住了诅咒带来的力量，之前说过的那名未来将接受传奇海盗藏宝图，纵横千帆海的海盗王「巨鲨」洛克，他便是一个被深海呼唤所诅咒的原住民，巨鲨形态让他在海洋中无往不利。

而眼前的武僧少女之所以没被巨齿鲨的兽性彻底吞噬，大概率则是因为她的超凡感知属性，才让她得以控制住了一部分人性不被兽性所磨灭。

但是如果没有人帮助的话，海洋便会成为她真正的归宿。

成为一名“永溺者”。

最多再变身几次，或者激烈战斗两三次，只要没有找到合适方法的她就会彻底沉沦，臣服于体内逐渐萌发的兽性。

体内的人性与兽性，不存在势均力敌，总会有一方败亡而告终。

……

“那……这种病能治好吗？”

“我之前听酒馆大叔说，只要去格姆镇那里有可以治好的办法，可是，没想到遇到了海盗……”

安捷列娜虽然语气低落，但眼中多了几分生气。

不过下一秒就黯淡了下去，因为伍迪摇了摇头，肯定道。

“治不好的，除非你杀死那位散播诅咒的神祇，不然你的灵魂都将死后归于祂所有。”

“至于你说的格姆镇，那里确实是有一处月之女士的废弃祭坛，祂保护者所有善良的兽化人，如果你是兽化人的话，确实是可以在那里掌握自由变形的能力。”

圣者中如果选择兽化人种族开局，便是诞生在格姆镇，伍迪记得那镇子后面海岸有个青铜龙废弃的巢穴，只要击败几头淹死的水中亡灵，就能一定概率获得一件魔法奇物。

“可是，你并不是兽化人，而是被深海呼唤诅咒的职业者，所以月之女士对兽化人的赐福对你而言，并无效果……”

伍迪的话语如同审判的最终宣言，直接让安捷列娜感觉已经登上了行刑台，心灰意冷。

不过，只听伍迪的话锋一转。

“不过，这个诅咒虽然无法治愈，但是可以控制住。”

发丝都快垂至地下，少女猛地抬起投头来，黯然的眼神瞬间明亮，两只手毫不犹豫地上前紧紧攥住了少年的衣袂，祈求道。

“帮我！你要我做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