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励是.....”
黑袍人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
方寸不禁瞪大了眼，心中如猫爪般难受，急得喘不过气来。
你倒是快说啊！
克莱曼婷表现得稍微好点，但也忍不住皱眉，脸上好奇之色愈发浓厚。
骤然间，一点猩红色的红芒从书页中窜出，在空中转悠几圈后缓缓落在讲桌旁边。
不大一会儿，一扇宽大的血门呈现在三人眼前。
高度几乎要顶到天花板，宽度更是占据了整个讲台。
“吱呀...！”
门朝向里面开了，一片血红的世界旋即出现在三人的视野当中。
很熟悉的画面，除了门开的方向不同外，几乎与先前方寸召唤审判的场景一模一样。
“这......”方寸愣住了。
就连克莱曼婷也是微微失神。
“唉。”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黑袍人立即跳下讲桌，伸出藏在袖袍里的手，轻轻抚摸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门框。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奖励是送我下地狱.....”
扔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后，他捧着证书果断迈过门槛，逐渐隐匿在门背后那片血红色的世界里.....
“吱呀！”
门迅速合上，化作点点红芒，消失在空中，就连那弥散在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也随着红芒一同散去。
教室里剩下的二人面面厮觑，此情此景，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了会儿，克莱曼婷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还好我不是守夜人。”说完，她吐了吐舌头，模样煞是可爱。
“......”方寸。
突然觉得心好累。
作为守夜人，
不完成任务，会死。
做任务途中，会死。
好不容易撑到最后，算尽一切完成最后一个任务，结果还是会死?
他不知道黑袍人到底看见了什么，更不知道他所说的奖励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但他似乎隐约看见了，一条不可避免的、通往绝地的道路.....
“别想那么多，安心完成当前的任务，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克莱曼婷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张桌子，踩在上面拍了拍方寸肩膀，语重心长道。
“好啦，我也该撤了，加油！”做了个打气的手势，她小心跳下课桌，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教室迅速安静下来，远处传来的淡淡灯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地板上，提供了微弱的光亮。
方寸不自主地走到窗前，手掌缓缓贴上窗面，冰冷的触感直透人心，却照旧无法驱散他心头的迷茫。
忽然，他瞧见玻璃窗中，那个面目略显模糊的人影对自己笑了笑。
“你在害怕什么?”
是那个人的声音，方寸体内那个人的声音。
“你醒了?”他眼神躲闪，立即岔开了话题。
“你在怂什么?”那个人又问。
“你这个样子真的很蠢....”
方寸沉默了会儿，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你懂什么?！”
“怂?难道要我说出‘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这样的话来?”
“我告诉你，这不可能！我就是怕死！我就是想活着！”
“我好不容易从那个地方解脱出来，我才正常生活了多久?现在又被莫名其妙地选作守夜人，不完成任务就得死！”
“你看看这些任务，是人做的吗?！稍有不慎就得死！”
“但这些我都忍了，最起码还有那么一丝希望！可现在它又告诉我什么?”
“耗到最后还是得死?！”
“凭什么?！凭什么是我?！”
“我只想好好活着！我有错吗?！”
方寸用力砸着玻璃窗，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不知疼痛，他只想把这段时间积压在心中的痛苦全部倾泄出来。
他活得太压抑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消停下来，无力地滑坐在地，宛如一个无助的小孩蜷缩在桌下。
玻璃窗中的人影重重叹了口气，缓缓叙说起来：
“你害怕大概是因为前方的黑暗都是未知的，无法预料的。因此一直都是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看待这些。”
“你知道吗，大部分一生当中最大的时间就是用来观望，观望别人走不同的道路，观望别人的人生，想要找到自己的出路。”
“可是实际上，你观望的不是人生、不是道路、不是选择。而是在观望别人如何成功，因为别人的成功才能给你动力。”
“可现在，你亲眼看到一个最接近成功的人，在你面前被打败。所以你的信念崩塌了，你认为这样下去没有出路。”
“可那始终是别人，不是你。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都会走一条由自己选择决定的道路。哪怕绝大多数的人都失败了，但也总会有那么几个成功的。”
“就比如克莱曼婷，她是女孩，她比你小，她曾经肯定比你还要迷茫，还要痛苦，可她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她经过努力、选择，她成功了，她走出了自己的路。但那不可能会是别人的路，也更不会是你的路。”
“不去尝试?你怎么知道一定会失败呢?”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毕竟....我一直都陪在你身边呢。”
“倘若最后你真走上了那家伙的路，大不了我帮你把地狱给崩了。”
说完这些，玻璃窗里的人影逐渐淡去，教室里除了方寸断断续续的呼吸，再无其他响动。
“人影”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方寸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他很想哭，但却悲哀的发现，以往的经历似乎让他忘了该怎么去哭，干涩的眼挤不出丁点液体。
我很迷茫，无法寻到让我支持下去的希望。
我很害怕，我只是想好好活下去，度过余生，仅此而已。
我很悲伤，然而更悲伤的是，我在悲伤时，却忘了该如何去哭。
........
时间缓慢推移，蜷缩在桌底的方寸逐渐钻了出来。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立即站起身子，瞪眼强看着四周物件，似乎想把这一幕深深地印入脑海。
.......
将克莱曼婷搬来的课桌复原，他又用力地看了眼这间教室，方才抬腿离去。
从现在开始，他还是之前的那个他。
目标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