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里一共六张单人床,布局有些像高中的宿舍,当然气氛比读书时阴沉多了。
听到民警说拘留所时我还是稍微放了下心的,拘留所是行政羁押机关,这说明派出所这边证据不够,至少还不能直接将我定为嫌疑犯。
我暗暗松气,在唯一的空床上坐了下去,从头到尾保持低调,尽量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不找麻烦,麻烦却会来找你。
屁股还没坐稳,一个黄头发的高个子女人就过来了,胳膊在床铺上一撑,流里流气地开口道:“喂,你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事啊?”
失业前我是一家外贸公司的王牌销售,并不是什么无知少女,知道有些人不能接触,这个黄头发女人一看就不是善茬。
我低着头,装作没听到。
黄头发女人不满地喊:“喂,我问你话呢!你是哑巴吗?啊?”
“人家不愿意说,你问几遍也没用。”一个声音沙哑的女人开了口,她的身材消瘦,眼眶深陷,下面一圈浓黑。
余光打量了一遍,我很快垂了眼。我算是看出来了,房间里都不是什么良善的,帮腔的瘦女人是个瘾君子。
黄头发女人瞪了瘦女人一眼:“问你了吗?你废什么话?”她呸了一声,用眼睛瞟了瞟我,不甘心地走开了。
瘦女人转悠过来,弯腰对我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你好,我是赵丽,你别理那个女人。”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转,仿佛不经意般就要凑得更近,被我躲了过去。
我背抵着墙壁,做出防备的姿势。
赵丽笑了笑,眼神里没有光彩,也转身走开了。
失业之前我经济水平还可以,所以身上穿得都是低调的名牌货,牌子她不一定看得出来,但质地跟她身上的地摊货是一比就明了的。
我低头哂笑,那个赵丽还以为我是个有钱人吧,对我示好多半是我身上有利可图。可惜了,除了身上找零的六十八块,我可是实实在在的穷人。
夜晚很快来袭,这一星期来因为公车意外的事我一直睡不好,加上又遇上白冥安这些事,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拘留所条件差,但大家都自顾自的也算清净。
我渐渐撑不住,眼皮垂了下去。
正睡得朦胧,耳边听到有谁在喊:“快醒醒!有人要偷你东西!”
我猛得惊醒,就看到瘦女人趴在我身前,一只手正小心翼翼地往口袋里摸去,看我突然醒来,也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我愤怒地叫,她有些慌乱,身后的黄头发女人却咒骂一句:“蠢货!连摸个口袋都不会。”
黄头发女人打了一个手势,另外两个女人也朝我这边走来。
就是再傻也明白过来了,我紧张地张口大喊:“来人哪!有人要……唔唔!”
黄头发女人捂着我嘴巴,一边吩咐其他人:“你们两个把她的手脚都按住!赵丽,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摸她的口袋,顺便把她的衣服也扒了,看着挺值钱。”
我瞪着眼睛不断挣扎,但我再努力也斗不过四个女人合力压制我,很快,我的双手双脚都被牢牢压住,赵丽瘦巴巴的手就要伸过来。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第六个女人窜了出来。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一手一个,很快就把四个人都拉开,黄头发和赵丽等人被甩在地上,吃痛地哀叫着。
我被松开揉着手腕,心有余悸地对那个女人说:“谢谢你救了我。等我出去一定会报答你的。”
女人脸色有些苍白,听了我的话只是淡淡一笑,回到了自己床位。
黄头发半躺在地上骂我:“贱人,你鬼鬼祟祟跟谁说话呢!”
我愣了下,抬头看向那个床铺,发现上面空无一人,哪里还有女人的身影。
原来她是……
大概是我的表情不对,赵丽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体:“她不会是看见那些东西了吧?我听说拘留所死过人,阴气很重的!”
其他人一听,脸色也都变了变。
黄头发女人瞪眼:“放你妈的狗屁!”又把视线转向我,扬起一抹冷酷的笑意,“不过一个小贱人,你们还怕成这样?看老娘怎么收拾她!”
她从地上起来,大步流星就要冲过来,我握着拳头准备抵御,快碰到我时她却狠狠摔了一跤,脑袋重重砸到铁床边上。
咚,好大一声响。
“哎呀!”黄头发女人一声惨叫,后退几步,捂着额头的手指间溢出鲜血。
赵丽嗖得逃开,离她远远的,用沙哑的嗓音不断喊着:“邪门,太邪门了!林芬你别过来,脏东西沾上你了,你可别连累到我啊!”
原来黄头发女人叫林芬。林芬听了愣了一下,额头的伤痛得她龇牙,又愤愤地开骂:“放你妈的狗屁!”
林芬朝另外两个女人吼着:“还不快拿块毛巾给我!”
那两个女人估计也吓着了,林芬连吼了几次,最后威胁要把她们往死里弄,这才有个胆大得硬着头皮送来一块毛巾,毛巾一转手,她立刻躲得老远。
“没出息的!”林芬怒骂,刚要把毛巾往额头按,忽然一阵阴测测的风吹过,打飞了她手中的毛巾,她一愣,感觉眼前一黑,随后惊骇大叫。
“啊!”
我看着她被毛巾盖住眼睛,像一只瞎眼的老鼠惊慌又仓皇,赵丽几人怕引祸上身,缩在自己床位上动都不敢动,看着林芬在小小的拘留所里乱窜。
忽然一只脚从地上伸出来,绊了林芬一脚,一个咚声,林芬后脑勺倒地,晕了过去。
拘留所顿时安静下来。
我下床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气,转头对赵丽几个人说:“没死。”
“哦、哦。”赵丽哆哆嗦嗦,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畏惧。大概觉得我也不干净吧。
我懒得理她,这种情况对我来说不算坏,领头的林芬倒了,其他几个女人也没那个胆子再来找我麻烦。
于是我放心地平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又听见刚才那个声音在我耳边轻声说:“你说的要报答我,是真的吗?”
当然。
“很好。”她轻轻说,继而声音又消失了。
我睁开眼,盯着顶上的床铺铁板,突然反应过来。刚才我只是在脑海中浮现念头,并没有开口说话,她居然能领悟我的意思?
难道这也是地魂消失后,带给我的影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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