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梦境往往就会成为现实。
即使我努力把身体往后仰,几个五大三粗的女人还是架着我一路来到了坑洞边。
刷拉,蹭蹭蹭,那火焰像是怪兽的喉舌不断上窜,火星四溅,在周围一片漆黑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妖异不可言。
热,那热勾起我体内的一抹异样来。
糟糕。
我脸色白了几分,在红光的映照下没有人发觉。
跟宋理他们走散了一天一夜,期间没有周式薇的冰敷治疗,我体内的魔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现在被这火焰稍微一勾,居然就有了反应。
该死的。
“你们放开我!”
我怒吼着,转头却发现周围的人仿佛都变成了虚空,身影看上起白白的,透着一抹荧光的绿。我心头一颤,忽然明白过来。
他们难道早就已经……
还不待我细想,安婆婆扶着老夫人走来,那一条走廊到空地的路变得无比漫长和遥远,我看见她们的鞋子都泛着火红的光芒,和身上的荧绿之光交相辉映,场面好不诡异。
“你们……”
异空间的人是超脱了维度和空间的存在,宋理曾经和我说过在空间里看见的人也许是和阴间签订了生死契约,比如阮家十多口人那样。
但也有些,只是单纯的魂体,这种魂体在常态下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模一样,只有在黑夜盖下妖火点燃之际才会显出一点原形。
余光扫到那坑洞里蹿红中带一点幽蓝的火焰,我心里头几乎可以断定,那坑火就是妖火。
那梁家人是早就死了吗?
我想得入神一时间忘了挣扎反抗,而下人们似乎也停住了动作,看着老夫人和安婆婆越走越近。
“你看出来了。”老夫人忽然开口。
安婆婆在边上眉头一皱,扬手又要扇过来。
被老夫人叫住:“住手。”
安婆婆诧异地回头:“老夫人,她知道了。”
老夫人长叹一声:“意丫头自小就聪慧,她迟早是要知道的。”
安婆婆面露难色:“小小姐知道了,说不定会坏事……”
老夫人看向那边熊熊燃烧,把整个梁家庄的黑夜照得比白天还要刺眼的火坑,苍老而睿智的脸上露出一抹果敢和尘埃落定的落寞。
“她的命运已经注定,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让她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走下去也算是祖孙一场,我对她的最后一点爱护吧。”
老夫人扬声:“放开她吧。”
安婆婆叫起来:“老夫人!”
老夫人神色肃穆,多年的领袖风范让她身上自然而然带着几分魄力和威严:“我让你们放开小小姐。”
“是,老夫人。”下人们哆嗦一下,立刻听令放手。
老夫人上前一步,走向我,对我露出笑容,居然显得有些慈爱。
“意欢。”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我不是。”
我不是六岁的梁意欢,我是二十四岁的宁欢,我们也许是一个人,但过去的记忆还未回来之前,此时此刻而言我们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老夫人没有见怪,笑了笑,拉起我的手。
她的手微厚,温暖,手心带着薄薄的茧子。
我有些诧异,梁家庄数十户人家的庄主也要自己劳作吗。
老夫人看了我许久,眼光泛着粼粼波光,被火焰照出来:“意欢。你就是我的孙女意欢。身为一个极阴之女,你生下来就被命定给阴间的魔宗做新娘。”
我眉头厌恶地蹙起:“做梦,我的人生由我做主,什么狗屁的魔宗,什么狗屁的命定。”
安婆婆仓皇地捂住嘴里的惊呼,下人们都露出害怕的神色,只有面前的老夫人一听愣了一下,转而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传递在梁家庄的夜空。
“好,好!这才是我老梁家的血脉!”
手背上一紧,身体被带动着往火坑靠近,我的瞳孔被火焰烧红,恐惧不由自主涌上心头:“那个,你等等啊,我觉得事情还有其他解决的方法,不一定要——”
“要想活下去,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老夫人语重心长道,重重握了握我的手:“意欢啊,你失去了太多,若是重来奶奶一定会更加珍惜你,梁家庄也会更加珍惜你!”
“不是,那个——啊!”
老夫人忽然一个推动,我瞬间被翻了一个角度,面对着她朝着火坑倒下去。
漫天的火焰从我背后喷涌而出,我看着这一片荧绿的人群,只觉得恍恍惚惚,一切都那样虚幻只有背后的灼烧是真实的。
痛,好痛!
我面容扭曲起来,仰头喊声响彻天际。
“啊——”
啊,一觉惊醒,我满头大汗地坐起身来。
这是哪里?
墨石铺就的大床,看上去冷冰冰的,躺上去也是触体冰凉,可是奇怪的是,我的身体并不抵触这种冰凉。
这大床,似乎对我体内的魔血有一种镇定作用。光是这么坐着,我就感觉心房处一阵舒适之感。
我看着四周,打量着,戒备着。
有个绿油油的脑袋冒了出来,把我吓了一跳。
“燚?!”我惊吓过后陷入惊喜,“怎么是你?”
燚把脑袋在我脚边拱,我感觉特别痒一直躲着,和它玩闹了一会儿我心中忽然想起一件事。
梁家的下人当时喊着,说要把我送给魔宗?什么定亲之日提前的事情。
老夫人因此把我推入火坑,照这样看来,这里难道是地府?
还有,燚的出现……
我眼睛闪了闪,捧着燚的脑袋,看着那一双圆溜溜绿油油的眼睛,心中一个激灵,许许多多的情景涌上脑海。
对了,每一次燚出现必然把我带进阴间天域,它是阴间异兽,物种稀罕珍贵,除了那个人谁还有权利做异兽的主人?
我摸着它的脑袋,嘴唇动了动:“燚,难道你的主人就是……”
燚忽然跳了下去,屁颠屁颠地跑到了门口。
那里站着一个一身漆黑的男人,身材颀长,手指修长洁白,仿佛如白玉一般光洁,只是在这昏暗的环境里隐约透露出一种苍白。
属于死人的苍白。
燚奔到他脚边撒娇,他轻扯了嘴角,伸手抚摸着它的头顶。
我看在眼里,这么熟悉的手势以及燚的亲热程度,说明他们关系匪浅。
“你是,魔宗。”我眼底露出几分戒备,同时也难掩心中的万分好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