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也不知不觉放缓了脚步，总觉得这种情况实在是煎熬。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以此来确定自己的想法。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动物的确是有靠着气味，来辨别领地、兽道、同伴等。
但这往往，不会是什么文雅的行为。
憋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落月终于有了一个不错的借口，便向在那儿磨蹭不已的眠眠问——“那，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最、最好还是回避一下。”
被这么一说，落月立即向附近的丛林走去，忽然有种在对决中落荒而逃的无奈感。
“你走远了吗？”
“走远了。”落月钻进杂草之中，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声。
“附近有人吗？”
“没有……”
“那……那我就……”
惊吓了一堆虫子和鸟，落月心里忐忑不安。忽然间，他听见身后的杂草里传来了不太一样的响声，就像是怪物经过一样——
因此，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回过头，手也严肃地握住了剑柄。眼角似乎看见了什么，但那东西一瞬即逝，并未被他看清。
也拜此所赐，落月看见了眠眠在做什么——不过和预料之中的那种行为不太一样，眠眠没有解开腰带，更没有蹲下身去。而是缓缓地趴在了地上，相当害羞地做了某件事。
她用自己漂亮的脸蛋，蹭了好几下地面。
然后像小动物一样嗅了嗅，确保自己的味道留下了之后，才满意地站起了身。
“呼……看来是我想多了。”不知何故，落月觉得解脱了，心里的诸多负担瞬间清零，但嘴里一直嘀咕着，“刚刚是什么鬼东西……”
做完这件事后，眠眠一边抹掉脸上的泥土，一边转过头，却正好看见落月朝这边看。这让她非常难为情和生气，不光变成了厚厚的霞色烧遍脸颊，还表现在伸展开的小爪子上。
“你、你居然偷看？”她愤愤地说，“我该吃了你的！不诚信！”
“吃我之前还是先把脸擦擦吧……”
“你要怎么补偿我？”
“这是意外，刚才我听见了怪物的声音，你没听见吗？”
“好烂的借口！哪有！”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眠眠的眸子还是四下扫了一圈，可惜并未有什么收获能证明落月的清白。
“是真的。”用力猛咳嗽了好几下，落月装出一本正经的声音，“不说这个了，你就这么蹭一下，就能留下气息？”
“嗯，每隔大概一千步留一次就好，除非特别大的雨天，都不会把气息掩盖掉，这是我们种族的特性呢！”她自夸地挺起胸膛，“只有高贵无比的存在，才会用这种方法留下记号。”
“……可惜脸蛋花了。”
“还不快去帮我打水！”
……
他们又走了不短的距离，这才找到一处水源处。落月谨慎无比，仔细地确认了好几次，才保证这不是黑夜之血，也不是污浊的水，而是一条由山中流淌的细小溪流。
在窄而浅的溪水里，偶尔能看见小鱼和细小水蛇游动，眠眠洗好一次脸，正在那里装水。而落月试着喝了一口，觉得味道很不错，至少舌头感觉上是普通的溪水。
只看这一切，给人的感觉仅是大自然中随处可见的一角。
但回过头的话，落月看见的却是成片，且未到尽头的村落废墟。
“你在找什么？”又回过头后，落月问。
因为他看见自家旅伴，正伸手从刚刚没过上臂的溪流中捡拾着什么东西，而且洗干净了的漂亮面容里多了一丝笑意。
“可能是黄金吧。”她清脆的声音里满是期待，“妈妈和我说过，有些地方的溪水里，就能捞到好多黄金。”
“肯定是你看错了……”干涩地笑了几声，落月觉得这太过异想天开，“如果这里有金砂，怎么可能不发展成富饶的村子呢。”
“哼，妈妈说得永远是对的。”
“她没说错，但这里不是产黄金的地方，至少我是这么觉得。”
眠眠似乎终于捞到了东西，于是将手抬了上来，摊开的小小手掌里，安静躺着的果然不是黄金。这让眠眠脸色不太好——但落月也没有表现出胜利者应有的模样。
“呃，水蛇的鳞片……”
“该死，在水里闪闪发亮的，我还以为是值钱的。”
俯下身的落月，沿着溪流检索了一遍，发现的确有许多细小的东西，正在清澈的溪水间熠熠生辉。那不是一两枚，而是相当多的数量。
紧接着，他和眠眠都似乎察觉到了一个事实，这条溪流的成型很不自然。倒不如说，大小宽度，正好和那条水蛇差不多。
强大的野兽总能以自身化为大自然，或是影响大自然的一部分。诸如体型巨大的那些家伙，出行总是伴随着毁灭。也许这条溪流，实际上是那条水蛇的蛇道，被它的身体强行碾出来的。
二人面面相觑后，即便默不作声，也还是一齐向前了。他们决定要沿着溪水向上走，去看看上头有什么。反正在这里预定要停留好几天，总得给自己找些趣味。
路上，眠眠问：“你以前见过那些遗迹吗？居住着幻之种族的。”
“没有，遗迹倒是听说过。”一边嚼着口袋里的风干肉，落月一边回忆，“遗迹总是伴随不详，总有性质特殊的东西从里头钻出来……”
来了兴致的眠眠睁眼听着，仿佛在说“你说得有趣，我就不追究你偷看的事儿”。
“你知道的，我们逐猎者干的活都是打猎、保护、调查之类的。很少有人去挖东西，所以挖出遗迹的情况，逐猎者很少碰见……”
“都是农民挖出来的？”
“大多数都是这样，要么是扩展耕地，要么是打井。也有很多是学者挖出来的——那倒还好，因为他们就是冲着遗迹去的，会带着足够的强者。”
他神色暗淡了一些，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点点说了出来。
“但意外挖出的遗迹里，总是有饥饿无比的怪物，那些在黯淡无光的地下生存至今的，是学者也难以解释的怪物。它们数量多，凶悍残忍，屠杀了一整个村子的事情并不少。”
“挖出过幻之种族吗？”
“没有。”他又一次摇头，“但也有另一种可能，是被祭龙教掩盖了事实，因为处理遗迹的大多数是它们派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