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衿低下头看着萧盈娣:“你怕死吗?”
萧盈娣看着他,苦笑道:“死有何惧?”心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听到她的回答,陆子衿笑了笑,握起她的手,两人对视一眼后,便是转身就坠向身后的悬崖。
看着两人跳下去,一群侍卫突然面露异样,甚至有些惊恐。几个侍卫不安地看着他们的头领:“老大,他们跳下去了,怎么办?”
那个头领沉着脸,转头狠狠地拍了下那侍卫的头,骂道:“老子怎么知道!早知道这边是悬崖,还追什么追!现在人死了,老子都不知道找谁要钱去!”
说完,懊恼地往来时的路走了。
陆笙羽站在窗边发呆近一个多时辰,这里是萧盈娣曾经住过的房间,闭上眼,仿佛都能嗅到属于她的气息。窗前的菊荌花开出饱满的花蕊,春风轻轻吹过,枝叶摇晃。明媚的阳光落在它绿油油的叶子上,绿得发亮,如同翡翠。清新的早晨,灿烂的阳光,和煦的风,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安宁。如此让人惬意的天气,却让陆笙羽丝毫高兴不起来。
永清从屋外走了进来,陆笙羽的视线依旧盯着窗前的那株菊荌,嘴上却问道:“睿王福晋的丧事都安排好了吗?”
“一切都按照皇上您的吩咐,安排妥当。”
“嗯。”
对于睿王福晋的死完全出乎陆笙羽意料,虽说她是上吊自尽,但陆笙羽却觉得万分愧疚,仿若有块大石头压在他心头,沉重而压抑。不管怎么说,睿王福晋的死也跟他有关系。他若是不下旨赐死萧盈娣,睿王福晋也不会自杀。而萧盈娣现在也是下落不明,如果她知道她额娘死了,她会不会怨他?
永清看着那张眉眼皆含忧伤的侧脸,想了想,又说道:“奴才从睿王府回来的途中听到了些关于娘娘的消息。”
陆笙羽蓦地转过身子,随后强装淡定地问:“说她什么了?”
“说是在盛京的街头看见她了,身旁还有一个男子。因您有令,那群侍卫也不敢追得太死,追到城门口就放他们走了。”永清看着陆笙羽听到后面那句话后,脸色瞬间阴沉下去,这才小心翼翼地问,“想必他们还未走远,皇上,要不要奴才派人去查探?”
“不用了。”陆笙羽转过身子,继续望着床边的菊荌花,抬手抚摸着它小小的花瓣,“放她走吧。”
陆笙羽说的极其无奈,但却是迫不得已。
爱一个人不一定要与她长相厮守,有时候放手就何尝不是一种爱呢?如果一个人的心不在他身上,他就算强扭又有什么意思?他虽然没有细问那个陪伴在她身边的男子是谁,但他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顺谦王。从小她就喜欢顺谦王,既然如此,他把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女人留在身边,只会让彼此都痛苦罢了。
陆笙羽一直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好让自己死心,好让自己忘了她。可事实上却是那样的难!
萧盈娣睁眼的时候,全身疼痛,连翻身都锥心地疼,然而最痛的还是脸,疼痛在她脸上火辣辣地燃烧着,鼻尖浓郁的血腥味让她作呕。她缓缓抬手抚摸着脸,不过是轻轻一碰,都足以让她疼得深吸了几口气。看着手指上的血,她又偏头看着四周。
陆子衿也缓缓睁开双眼,见她醒了,陆子衿吃痛地抬起受伤的胳膊,将她揽进怀里,哑着嗓子说道:“还好我们没死。”
萧盈娣任由他抱着,心里却满是困惑:“为什么这么说?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被追杀,你不记得了?”陆子衿不解地盯着她看,视线落在她血肉模糊的脸上,一阵心疼。
萧盈娣蹙起眉头,闭着眼想了会,终是睁眼,苦恼地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们被人追杀,至于我们为什么被人追杀,追杀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陆子衿算是明白了。越痛苦越深刻的记忆,越容易刺激到一个人,所以这是选择性失忆了吧?
如此一来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
陆子衿伸出手指抚平她蹙起的眉头,笑着说:“既然不记得就不要再想了,都是些痛苦的记忆,忘了也好。”
“痛苦的记忆?”萧盈娣低声呢喃,又说道,“也好。天意如此,那就顺从吧。”
在萧盈娣的记忆中什么都没忘,唯独把陆笙羽这三个字忘了。她记得她儿时的事情,记得睿亲王府败落,记得她被遣去清平观紧闭,记得所有的人,却不记得她在皇宫生活的那几个月,与陆笙羽有关的一切,她都忘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到了傍晚的时候,西未找到了两人,才带着他们离开。
较之于萧盈娣身上的伤,脸上伤得最重。她抬手抚摸着缠满纱布的脸,大夫和陆子衿在门外的对话落入她耳中。
“姑娘伤势调养些时日会好的,只是脸上的伤……”大夫顿了顿,一脸同情地看着陆子衿,“这姑娘的脸怕是要毁了。”
说着,哀叹连连地离开。
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从萧盈娣眼中流出,染湿了纱布,印下深灰色的泪痕。
陆子衿杵着拐杖慢慢走了进来,因萧盈娣脸上缠满了纱布,徒留两只眼睛露在外面,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陆子衿走到床边坐下,故作轻松地说道:“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弄来。”
萧盈娣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我不饿。”
看了萧盈娣半晌,陆子衿又道:“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萧盈娣转头,看着陆子衿满眼愧疚,她说:“不,这不关你的事。”
陆子衿俯身握住她的手,那双温润如水的眸子满是柔情涟漪:“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你。”
萧盈娣看着陆子衿坚定的眼神,这个男子是她从小就喜欢的人,她一心想要做他的妻,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等到他的回应,可她为何却高兴不起来?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只要稍微细想一下,她的头就剧痛无比,只好放弃回想。
陆子衿那么深情地看着她,这不是她一直期望的吗?她想应该是毁容了,对于她这个爱美之人来说是巨大的打击,所以才会对陆子衿的表白无动于衷吧。
如此一想,她感觉心轻松了不少,缓缓抬起手,覆上她的手,“恩。”
没过几日,一直在追查颜卿若下落的人在城郊的宅子找到了她,还有妙心。那些人以为是看到了萧盈娣,连忙去禀告了陆笙羽,陆笙羽私下将颜卿若和妙心一同接进宫。
在看到妙心的时候,陆笙羽几乎是以为自己在做梦,连眼都不敢眨,唯恐是梦。他怔怔地走到妙心面前,颤抖着手伸向她,直到碰到她的脸,指尖感受到她脸上的温度,他才相信这不是梦。不顾宫人们在场,一把将妙心拥入怀中,这些天一直没有温度的冷眸终于在这一刻如同被烈火融化,泪水浸湿眼眶,他喜极而泣:“盈娣,你终于又回到朕身边了。”
妙心被陆笙羽抱得紧紧的,险些喘不过气来,但她抬眼看到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她同样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在做梦。她从没见到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也从未进过宫。这天下有多少人一辈子都进不了宫,而她却有幸进入这样一个地方,多么庆幸这张与皇后萧盈娣相似的脸蛋。
陆笙羽过后问她:“你不是跟顺谦王在一起吗?怎么遇到我皇额娘的?”
妙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头晕目眩,不想在这个美梦里醒来,所以她撒了谎:“王爷把我藏匿在那宅子后,就不见踪影了。”
后来陆笙羽派人去查那座宅子确实是以陆子衿的随从名义买的。
陆笙羽怕引起争议,所以将妙心进宫的事情给封锁了起来。本以为萧盈娣被废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冯雪听说皇上又偷偷带了个女子回来,便忍不住想去看一眼,当她看到妙心时,整个人都怔住了,吓得躲在椒兰殿几日不敢出来,唯恐皇后查出宏文非皇上的亲身的消息是她散播出去的。
妙心入住凤鸣宫后,她感觉如同身处云端,飘飘欲仙,看着梳妆台上价值不菲的金银首饰,笑得合不拢嘴。初次听到宫人唤她皇后娘娘时,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到后来却是习惯了。
午膳过后,妙心正在院子里吃着宫人为她剥好的柑橘,就见奶娘抱着一个婴孩走了过来。奶娘对她行了礼后,恭谨说道:“皇上当初虽说要遗弃小皇子,可皇上到底是心疼娘娘的,所以一直放置在宫中由奴婢照料。但皇上说,如今娘娘回来了,怕您思儿心切,便要奴婢给送到娘娘身边来。”
“哦。”
妙心回答敷衍,让奶娘面色一僵,随后笑了笑道:“娘娘可要抱抱小皇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