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笙羽目光阴沉地看着昏迷中的祁荣,乌黑深邃的眼底充满了愤怒,甚至散发着嗜血的光芒。
他冷冷地对身后的狱卒说道:“拿冷水来!”
不多时,狱卒端了盆水,刚走到他跟前,他立刻就接了过去,扬手就将满盆的冷水泼到祁荣身上。冰冷刺骨的水刺激到伤口,针扎似地疼。祁荣在疼痛中缓缓睁开眸子,看到陆笙羽的时候,他嘴角扬起的笑,那种狂妄的笑如同在陆笙羽的怒火上浇油。
陆笙羽一转身就拔出了狱卒腰间的长剑,指着祁荣,冷眸中杀意显露:“贤妃是怎么死的?”
祁荣略微有一丝诧异,倒不是惊讶陆笙羽竟然知道了贤妃的身份,而是诧异他这么快就知道了。既然陆笙羽已经知道了,祁荣也不打算隐瞒了,横竖都是一死,他还需畏惧什么?
祁荣盯着陆笙羽的眼睛,慢慢地一字一句说道:“我告诉她,她喜欢上的男人是她的皇阿玛,然后她就死了。”祁荣语调缓慢,就好像再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目睹着陆笙羽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却有一种快感,“所以我说你赢了天下,终究是输了。皇上心心念念的女儿却是同床而眠的宠妃,我本要告诉他这个的,无奈他死的太早。哈哈!你——”
祁荣肆意的大笑彻底激怒了陆笙羽,脚步快速向前移动,长剑直插入祁荣的心脏,笑声在他吐血的那一刻戛然而止。血液迸射的那一刻,陆笙羽的目光依旧那么冰冷,仿佛让他死去依旧不能消掉他心中的恨。
从天牢出来,陆笙羽那双已然结冰的眼睛里看不透任何情绪,巡逻的侍卫对他行礼时,都异常小心谨慎。
祁荣死去的消息在宫里传开,萧盈娣听了面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她已经发了很多天的呆了,陆笙羽也没来看她。碧珠听说陆笙羽也没去幽兰苑,心里这才好受些,可见萧盈娣整日沉默寡言,她却不知该怎么做。
一日,宫人来传话的时候,碧珠正守在萧盈娣身边。
看着面前垂首恭敬立着的太监,碧珠蹙起眉头很是不悦:“大牢里阴冷晦气,福晋现在怀有皇嗣,岂能出入那种地方,你是没长脑子,还是缺根筋,这种话也能来传?再者说,关在那牢里的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那可是湛王爷的遗孀,亦是有罪之人,她要见福晋能安好心,到时候福晋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碧珠的责骂让小太监的头垂得更加低了,他入宫时间虽不长,但好坏还是分得清的。可他自幼家贫,想必狱卒也是见钱眼开,那许氏才能打发狱卒,狱卒又打发他过来。虽得了银子,可眼下被碧珠一骂,脑子瞬间清醒,腿一软,跪坐在碧珠面前,不停磕头:“碧珠姐姐教训的是,多谢姐姐提醒,下次不敢了。”
萧盈娣日子过得不开心,碧珠心里也不快活,见小太监还不走,她忍不住低声喝斥:“知道错了还不走!”
“是是是。”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
碧珠转身,却见萧盈娣立在门口。她急忙走过去,扶着她进屋。萧盈娣却是没动,只是轻声问道:“碧珠,殿下是怎么安排湛王福晋和祁月格格的?”
碧珠说道:“如今可没什么湛王福晋和祁月格格了,他们早就是庶民身份了。”见萧盈娣看了她一眼,她才回答道,“殿下将二人贬为庶民,并送往南郡,下令永生不得回京。下午便会从牢里放出来。”
“哦。”萧盈娣淡淡应了声。
碧珠以为萧盈娣很失落,又说道:“格格可是觉得殿下处置太轻了?”
“没有。”
“可格格忘了当初您回京的时候,她们是怎么嘲笑格格的吗?”
萧盈娣抬头望了望天,“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得饶人处且饶人。”
陆笙羽在处置祁荣一家的方式方法与萧盈娣所想是一致的。做人不可太绝,对于祁荣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自然不能留有后路,以免东山再起,构成自身威胁。但对于许巧音、祁月和一百多个仆人,他们都是这个世间最弱小的人,妇道人家以及温饱堪忧的人,怎有夺天下之心?反而陆笙羽在大罪面前,赦免他们,会赢得天下人之心,受到百姓爱戴,这有益于他不久后顺利登基,树立起仁君形象。
方才小太监和碧珠的话,她都听见了。但她并不打算见许巧音和祁月,如今两人死罪以免,无性命之忧,却还想要见她,萧盈娣已然猜出是所为何事了。只是她现在与陆笙羽关系不合,已使不上太子福晋之权,何况感情之事本来强迫不得,陆笛谦不肯,她就算出面,亦是不可挽回,且她和陆笛谦之间处境尴尬,不宜相见,否则会落人口实。
不过除开祁荣一家,萧盈娣最想知道的还是兰烟,不过想着不久后就要离开皇宫,宫里的人事本不该她操心,知道了说不定让自己更加不快,如此又何必。
陆笙羽这几天为烦心事所困,前几日他命人去湛王府找寻他额娘的下落,谁知派去的人说找到了水伊阁,只是人去楼空。自湛王府上下一百多号人被收入大牢后,湛王府就被封锁了,颜卿若理应走不了,而谁这么大能耐在禁卫军的眼皮子底下从湛王府带走人?
每天都派人去搜查,却总是无果,又加上与萧盈娣关系僵持不下,种种事情都让他很想找个地方发泄!
就在陆笙羽派人在整个凤昭国搜查颜卿若的下落的时候,盛京郊外的一处宅子却是有人在偷笑。
陆子衿负手立在园子里,看着妙心在捕蝶,玩的不亦乐乎,阵阵清脆的笑声响彻整个园子。那张神似萧盈娣的脸,明媚的阳光落在她那张粉嫩的脸上,让陆子衿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看到了过去,曾经也有个小女孩整天围在他身边打转,叽叽喳喳总有说不完的话。有她的日子,他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突然有人立在他身后,“王爷。”
陆子衿自怔愣中回神,瞟了一眼,见是西未,他笑了笑:“西未啊。”那温暖的笑容看起来那么无害,可谁会知道笑容背后却是黑暗。
“是,属下在。”
陆子衿缓缓转过身,片刻他白玉般的手指间夹着一颗黑色的药丸,看着西未那双从未有过表情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陆子衿嘴角的笑意更明晰,泛黄的阳光落在他嘴角是那么好看。
“西未,这次的事还得好好感谢你呢,你干得不错。难怪当初太子那么器重,你办事效率果然高。这药丸拿去给你妹妹服下吧。”
“王爷要属下做的,属下都做了,从今以后,属下想带着妹妹归隐,不问尘世。望王爷成全。”说完,他伸手去接过陆子衿手中的药丸,可陆子衿却先他一步握紧了手指。
西未讶然抬头:“王爷?”
陆子衿嘴角温暖明媚的笑意渐渐退去,而变得诡异:“你这么说是不打算跟本王来往了?”
“属下不过一介莽夫,怎有资格高攀王爷?”西未的回答过于自谦,不过他却是清楚知道,所谓与顺谦王来往,不过是好听的说法罢了。这一生,他亏欠太子的,太多太多。颜卿若是太子的生母,他听命于顺谦王,将颜卿若从湛王府掳过来,已是心中愧疚万分。太子对他有救命之恩,顺谦王先囚禁了他妹妹,后对妹妹下毒,他被迫只好为顺谦王做事,他早已是背负了忘恩负义的骂名,但他将太子生母带走,已经是他底限了。
“既然如此,本王便不强留你了。”
本是最想听到这句话,可西未却是没走,说道:“那我妹妹——”
“你不是要跟她归隐么,自然是一起走了。”
“可是我妹妹身上的毒,还有药......”
陆子衿又是一笑:“我记得很早以前我就跟你说过,你妹妹身上的毒没有解药,只有依靠我给的药丸,才能缓解她的痛苦。既然你要归隐,不同本王来往,本王自是不会给你药丸的。”
陆子衿说得合情合理,听在西未耳里却感觉眼前一片黑暗。看来顺谦王是压根就不打算放过他了。
见西未依旧站立一旁,低垂着头,不说话。陆子衿却是问道:“你不要走么?趁本王还没改变主意之前快走。”
西未闭上眼,忍受着自责和愧疚的煎熬后,说道:“恳请王爷赐药。”
陆子衿的笑容如同水纹,一圈圈荡漾,延至眼角眉梢。摊开手指,伸到西未面前,见西未伸手接过,陆子衿说道:“好好照顾你妹妹。”
西未心里滋味很不好受,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回道:“属下知道。”
“恩,去吧。”
看着西未颓然离去的身影,陆子衿的笑容诡计,透过他那双如水的眸子,仿佛看见了他的内心,如同阳光照在他身上,折射在身后的却是黑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