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最近特别喜欢到工地上来,因为这里每天都会有大量的伤患,比如:被砸了手脚的、被鞭子抽的皮开肉绽的、从架子上面掉下来摔伤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这么多的伤患,绝对是医者练手最好的地方,而且伤的都是些异族人,就算是治死了,也没有那么多的心理负担。
而且老孙这人李承乾也琢磨过,这老头实际上手黑着呢,当医生的如果手不黑,怎么可能有那么高的医术?对吧?
手破了,找一副外用药糊上,至于那药是什么,天知道,反正只要是毒不死人,老孙就敢往人的身上用。
至于说医疗事故什么的……天啊,在古代,生病有医生看就不错了,还敢去追究是不是医疗事故?那胆子得多大啊,下一次还想不想看病了。
于是乎,伫立在工地西北角的那顶帐篷成了战俘们又爱又恨的地方,受了伤,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那间帐篷,因为那里有医生。
接着被抬进去之后就是无比的恐惧,各种各样叮叮当当的金属器具让人看着毛骨悚然,仿佛置身于屠宰场一般。
散发着浓烈酒香的‘烈酒’不要钱一样倒在伤口上,让战俘们惨叫的同时,还不断的惋惜着,感觉这个医生就是在犯罪。
然后,就是精致的缝衣针在皮肉上穿来穿去,疼的人苦不堪言,等治完了,基本上命也去了半条。
但不得不说,那老医生虽然下手狠,但治疗的效果绝对没的说,五月的天气里面,竟然没有一个伤口发炎感染的,所有受了外伤的家伙们,都会在一段时间之后活蹦乱跳的跑回来继续干活。
战俘们现在已经开始喜欢上了这个工地上的生活,每天四个时辰的工作,只要不偷懒,就不会挨鞭子。而且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能干出超过工作量的活儿,还会有积分奖励。
战俘们没有文化,不知道积分是干什么的,但已经有几个家伙因为每天都能超量完成任务,被提拔成了小组长,过上了每天能吃饱饭,还不用干活的日子,在草原上这样已经可以算是小贵族才有的待遇。
生病有医生,干活好会被提拔,饭虽然吃不饱,但在草原上也不见得比这里强,吃不饱的日子也是大多数。
最关键的是,在这里只要你认真干活,绝不会有人拿把刀无缘无故的就把你给杀了。
战俘们满意,执失思力也挺满意,看着不远处场地中劳作的那些战俘,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在不远的将来,那些在地工上忙碌的汉子,都会是他的兵,他的直属部队。
这是大唐皇帝亲口说的,不会有假,而且大唐皇帝还要给他赐婚,将九江公主许配给他。这可是大唐第一位嫁给异族的公主,对他执失思力来说,这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情。
“执失将军,看出什么来了?”曾经的兵部尚书,现在的尚书仆射,杜如晦就站在执失思力的边上,他同样在看着远处劳作不休的地工。
“下官愚钝,只能看出这些奴隶精神头还算不错。”执失思力对杜如晦微微弓身,以示尊敬。
“他们不是奴隶。”杜如晦手捻额下胡须,顿了顿说道:“他们曾经是战士,那么就永远都是战士。只不过他们当初太散漫了,我们要教会他们纪律是什么,所以这样的劳作是必须的。”
“纪律……”执失思力重了一遍,脑中闪过与他有过一次交手的‘獠牙’大队。
当时,自己的部队作战的确勇敢,不管多么强大的敌人都敢冲上去与之决战,但这支部队却缺少配合,杀的性起往往就会忘了一切,跟狂战士一样只管自己猛打猛冲。
所以,他们最后会被训练有素的‘獠牙’大队一个个的杀死。
只是,这样的工作真的会起到作用么?能让这帮混蛋知道守纪律?执失思力对此表示怀疑。
不过李承乾却不这样认为,七天之前,同样的位置,杜如晦曾经问过这个问题,当时得到的回答很简单:条件反射。
李承乾的看法很简单,劳动的过程也是一个协同的过程,半年时间的劳动足可以让他们养成一个良好的协作习惯。
砌砖的与递送砂石料的可以配合,搅拌混凝土的也可以配合,打桩的同样是在配合。这些都是在潜移默化中进行的,让这些战俘在不知不觉中理解配合的重要性。
最终当工程完工的时候,这种配合就会慢慢融合到战俘的骨子里面,到时候由执失思力来接手这一批人,再按大唐标准进行军事训练,估计三年之后,一批合格的大唐突厥籍骑兵就会现世。
当然,这些是李承乾对杜如晦说的,而且是当成一种推理来说,一切还要时间来考证,没人会保证事情一定会向最好的方向发展,说不定半路出了岔子,这批人都被老李砍了也说不准。
在李承乾的心里,这些突厥人的的确确是有大用处的,将来要灭吐谷浑、灭吐蕃、灭羊同,甚至是远征西域,这些战场上都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大唐的军卒留着保家卫国就好了,去外面打仗还是用雇佣军最实在,而且百年之内,死多少都不会心疼。
李承乾有时候甚至想把薛仁贵踢出军队,让他去组建雇佣军,到时候拿钱去打仗,没有道义、没有理念,有的只是杀戮和欲望,屠城灭国,毁灭一切。
不过,最后这个想法还是被否决了,因为老薛好像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他真是一个没道义、没理念的人,当初李承乾也不会把他招进大唐军队。
“殿下,汉王殿下来了,就在外面,想要见您!”小丫头杨雨馨轻手轻脚的来到闭目沉思的李承乾身边,小声的禀报,就好像生怕吓到他一样。
“李元昌?他来干什么?”睁开眼睛,李承乾有些狐疑。
那小子自打从荆州回来,就一直躲在府里没有出来过,现在竟然跑到自己的地盘上来,难道是鼻梁骨又痒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