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你先自己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是是，根叔还是这样接受不了别人死去的消息啊……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看着那个靠在车厢角落里的黑袍男人，矮人女孩的脸上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笑容。颇为贴心的关上了车厢的大门，让里面的男人好好的咀嚼一下现在社会给他带来的各种讯息。

“那个笨蛋没关系么？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

“没关系没关系。”面对在车外面一脸关切的爱丽丝，矮人公主伸出一根大拇指。

“战争年代的时候基本上天天都是这样子，难得有几天笑脸来着。每天都有认识的人死去，偏偏自己还死不掉。所以感觉都是自己的错，自己为什么不能代替别人去死呢？这样想着。然后就消沉起来了。以前的话这种时候都是不声不响的出去杀恶魔解气，现在的话估计也就是在车厢里消沉几个小时就好了吧？毕竟以前都伤感了那么多次，也该习惯了。”

“习惯什么的，不可能吧？果然还是劝一劝比较好？”

“没事没事。”

矮人公主看着那还是不放心的小女孩略微笑了笑。她确实是不太理解高根的行为习惯，更不可能理解他完全的想法。但是从结论来说，不论什么事情总是会慢慢习惯的。

“金钱也好，死亡也好，怎么样都好。如果是一次又一次的发生的话，不论怎么样都会习惯的。就像是婴儿习惯吃饭，幼儿习惯走路，吃饭喝水一样。经过无数次无数次的重复，不论怎样敏感与脆弱，面对这些事情早晚都会习惯的。就像是俗话说的那样，恐怖的只是第一次而已。只要第一次过去了，以后的事情就有所预料，所以就习惯了。嗯，换句话说……”

矮人的公主点了点脑袋，皱着小脸绞尽脑汁的想着一个合适的词语。

“就像是，啊，怎么说，成长吧？唔，可能有点不准确。但是确确实实是有这个意思的。成长就是一次次抹杀掉自己原本的烙印替换上另一种方式不是么？所以一次又一次的接受新鲜的东西，把新的东西变成旧的，变成理解和习惯，这就应该是成长吧？”

“成长……？那个，你没有搞错什么吧？这样的，也算是成长么？”

看着矮人的那一副童稚的面孔，爱丽丝不知怎么的从内心里涌出一股想要呕吐的欲望。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特别丑恶的，十分可怕的东西一样。下意识的就像远远的逃开。不是因为矮人的相貌，而是因为矮人那种随意的说法。就想是自己朋友的生命完全不在意的那样，就像是消耗品一样的说法。爱丽丝感到从心里涌出来一股漆黑色的恶意。

朋友不应该是独一无二的么？朋友不都是应该分享快乐和悲伤，互相依靠着的么？那么习惯朋友的死亡就算是成长什么的，究竟算什么？这完完全全是心理疾病的问题了吧？

“对朋友的死亡感到习惯这样的成长……不可能认同，也不会有人认同。”

“不可能认同什么的，但是确实是事实啊。”

“事实？习惯？这种事情也能习惯么？面对自己朋友的死亡什么的，那算什么啊？”看着那个微笑的矮人少女，爱丽丝面带恐惧的向后踉跄了两步，不敢置信的颤声说道。

“那根本不是习惯……是完全的崩溃了吧？冷静面对朋友死亡什么的……不可理喻！”

“啊，现在的地方很难理解我们那时候的艰苦呢。毕竟恶魔们最大的浪潮已经被我们遏制住了嘛，以四色旗崩溃解散为代价。以数百万人的死亡，以无数家庭的分崩离析为代价，还是我们胜利了嘛。你就尽可能享受好啦，不需要理解我们的。就这样啦，让根叔歇歇吧。”

哪怕是机器都会有金属疲劳和骤然冲击一说吧？所以说不需要理解什么，也不需要去证明什么。只是让他歇歇就可以了。歇几个小时又是那个一脸笑容的雷恩.高根了。

矮人少女对着沉默的爱丽丝微微笑了笑。

对于矮人少女，整个矮人一族的公主来说，爱丽丝这个人的想法简直是太简单了。只要看一眼就能看透的程度。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摆出来一副关心的态度。这种人在这个世界上真是要多少有多少。但是他们需要的并不是怜悯，永远都不会是怜悯。

“我们四色旗可不是那种软弱的小东西啊。我们可是世界第一的战士，永不服输的。就算是解散了的四色旗，那我们依旧是四色旗。对于死亡什么的，早就有觉悟了。”

矮人公主笑嘻嘻的做了一个健美先生的动作，但是似乎并没有换来什么好结果。

“……又是四色旗吗？”

一直以来都是四色旗什么的，四色旗怎么样的。那算什么啊？

“为什么要用什么都是四色旗来作为借口？为什么就连战争什么的都要以自己是死俄气为借口？四色旗什么的，四色旗什么的。因为自己是四色旗什么的，究竟是为什么？！”

爱丽丝抬起头，一对红色的眸子愤怒的看着那边仿佛什么都尽在掌握的矮人少女。

“为什么什么事情，什么悲伤的事情都要用一句我们是四色旗就能遮盖过去？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面对朋友死亡都能习惯什么的，这完全不是人类了吧？为什么每一个每一个都要这么强迫自己？为什么我看那些四色旗的资料全都是那么悲哀？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折磨自己？他也好，你也好，都是这样。为什么？”

为什么不去开口求救一下呢？这样的疑问憋在嘴里，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问出来。只是静静的看着那边若有所思的矮人公主一言不发。等待着她的答复。

在爱丽丝的眼里这些四色旗的人简直太奇怪了。他们就像是精神上的狂信徒一样。不会乞求任何人，不求要求任何人，总是以绝对的姿态来约束着自己。对于别人的事情怎么样都好，别人的事情有别人的去做，自己的事情自己来做。总是用最完美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自己去牺牲，自己去战斗，哪怕是对于那些悲哀的事情也是要强制的抹杀掉自己的情绪。

这算什么？圣人集团么？圣者集中营么？还是说完全是一群已经失去了信仰，失去了目标，连精神都不复存在的崩溃者们一起聚集起来舔舐着伤口的家园？这究竟算什么？太病态了吧？这只不过是一群疯子们为了得到自己的死亡来不断的作践自己而已。

“太病态了吧！你们是人类，又不是什么怪物，为什么这么强烈的压抑自己？这已经不是信仰的问题，更不是精神的问题了。这简直就像是……”

爱丽丝看着那个开始叹气的矮人公主在脑子里找出能够形容他们的语言。

但是她很遗憾的发现她真的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形容这些人。从仅有的这些四色旗琐碎的边角都能够发现，这些人在他们的组织崩溃后究竟承担着怎样可怕的精神压力。

全部自杀，宗教仪式一样的自杀。信仰崩溃一样的自杀。如果他们选择报复社会那还好，但是让人恐惧让人恶心的一点就在这里。他们甚至不会怨恨任何人，而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都认为是自己的错误，所以才会自杀。觉得自己对不起四色旗，对不起组织。社会没有任何对不起他们的地方，一切的错误都在于自己。这种想法真是太可怕了。

比想象中的纯白还要白，比想象中的圣洁还要纯粹。比想象中的恐惧还要恶心。

四色旗这样的组织究竟有什么魅力才能让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面带微笑的奔赴死亡？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持着这些让人恐惧的人？是洗脑么？是宗教么？还是说别的什么？但是无法理解啊，就连最强烈的宗教都不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吧？非指示集体性自杀什么的。

明明是在阳光明媚的下午，爱丽丝却感到一种让人胆寒的气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那种感觉很清晰的告诉她自己，她在恐惧着这些组织和这些人。代号是四色旗的这群人。

她也不希望她印象中那个大哥哥一样的存在变成这些恐怖的人。

“恐怖吗？感到恶心吗？”

矮人的公主看着那咬牙切齿穿着公主裙的少女，脸上又一次的露出来爱丽丝极为反感的那种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的笑容。但是矮人的公主可不会管她的想法，依旧是那副笑容。

仿佛看穿了所有的想法一样，从更高的角度批判着别人的笑容。

“你所恶心的只不过是这种行为而已。你做不到，认为别人也做不到。并且否认这种精神的存在，对于这种强烈的执念感到不理解。你拒绝承认这种白金一样几乎不可能存在的精神。这种否定我已经见的太多了。所以我规劝你，不要试图理解我们。因为你无法理解我们。”

矮人的公主高高的昂起来头颅，就像是俯瞰一样轻蔑的看着那边有些立足不稳的少女。

那眼神中有一点爱丽丝无法理解的东西。明明身高的差距是爱丽丝占优的，但是却能够感受到自己被别人轻蔑了。就像是一个学者正在俯瞰一个完全不理解知识概念的粗鄙汉子一样。一种高傲，轻蔑，对于自己感到自豪的一种绝对的态度理念。她对于那边的爱丽丝无法理解四色旗的态度表示轻蔑，就像是轻蔑的看着蚂蚁一样。

因为矮人的公主很确定，眼前这个女人永远无法理解他们的牺牲与梦想。就像是猿猴无法理解人类一样，那是一种概念上的绝对的差距。

所以她面带高傲的张开了口。

“我们四色旗，是为了世界和平而奋斗的组织。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为了能够让这个世界团结一致，为了能够让智慧与和平洒满每一个角落，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每一个兄弟的牺牲都不是无意义的，每一个姐妹的死亡都代表我们离目标近了一步。就算是解散，就算是不被任何人承认也是一样。会麻木，会痛苦，但是我们的目标从未改变。仅此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