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同意将四阿哥带去见她。

恂勤郡王府内乱作一团，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似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看到了那个在床榻上昏睡着的苍白的女子。

那个颠覆了我的一生的十四福晋，完颜安沁，她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了吗？

“十四爷。”我给十四阿哥胤祯行了礼，但是他并没有太意外我的到来。

“额娘！”她的“儿子”弘明的声音透着惊喜传了过来，我知道她醒了。

原本来这里，我就是做错了，但是得知她病情加重的那一刻，我还是不能控制自己来见她一面的欲望。

皇上将过往的事情通通地抹去了，知道那些个秘密的人，如勤亲王允祗也已经远在千里之外平静度日。

只有我还在朝堂之上苦苦守候。我悲哀地想为恂勤郡王府支撑起一片安全之所。毕竟现在的皇帝曾经视十四阿哥为眼中钉肉中刺，又有过那么多的纠葛牵绊，万一皇帝对十四阿哥发难的话，那么她必定也是难逃厄运的。

我苦笑地看着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她的眼神在跪在床榻前的几个“儿子”和奴婢的身上游移，然后停留在我的身上。

很久很久以前，自那个奇怪的雪夜之后，我一直期待她的眼神能在我的身上停留一刻。她的笑声一直在我的心头萦绕，挥之不去。多少个雪夜里，我独自站在屋外回味那一夜她带给我的震撼。

“度恒，你要忘了一切，明白吗？”

她叫我忘了一切，又给了我重生的机会。她使我一步步地从一个卑贱的护院，成了当今的一品大员。我从没有想过自己能活到如此显赫的地步，获得如此权贵的身份。

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为她做了，只希望她的记忆中能留下我的名字。

可是现在？我又苦笑了，她早已将我彻底忘记了吧？

不知不觉又是十年，她的记忆中除了十四阿哥似乎再也没有了别人。皇上，勤亲王，还有四阿哥，她都不记得了，何况是我这么个奴才。

可是现在她的眼神停留在我的身上，让我燃起卑微的希望。

“度恒？”她居然真的叫出了我的名字！

十四阿哥的震惊不亚于我，他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扶起来抱在怀中。

“安沁，你都想起来了吗？”

我看着她微微地点了点头。她还是记起来了，在她生命的尽头，她还是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带他来见我，好不好？”她在求我。

她口中的“他”，就是当今皇上的四阿哥弘历，她唯一的儿子。

这段过去若是被揭开，结果有多糟糕我都无法想象。但是我就是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佑宁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年羹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这么做是想让年家被满门抄斩吗？”

“可是她要死了，佑宁，她要死了。”我的声音哽咽了。

佑宁贵为熹贵妃，又是四阿哥名义上的母亲，她本是坚决不从的，但是她没有拗过我。

“弘历，额娘想求你一件事情。”最后，佑宁以探望过去的好姐妹为由让弘历替她去看望十四福晋。

原本其实就是想这么糊弄过去的，但是皇上会那么生气却是我没有想到的。

我们连宫门都没有出去，就被皇上的人堵了回去。

“年羹尧！你好大的胆子！”

我跪倒在地：“皇上，只要让四阿哥去一趟郡王府，臣可以任由皇上处置！”

“你凭什么？”

“凭臣手里的兵权和年家上下的命。”

皇上走到我的身侧：“你对她，竟可以做到如此吗？”

“臣的一切都是她给的，现在能随着她去，亦是好的。”

看着四阿哥的车骑离开了紫禁城，我也安然地随着那些侍卫进了天牢。

行刑前一晚，出乎意料的，四阿哥竟然来找我。

“我的额娘究竟是谁？”少年的脸庞透着悲痛。

“四阿哥觉得是谁，就是谁。你是天下未来的王者，你不该在这件事情上投入太多的心力了。”

四阿哥如同她的母亲一样聪慧而多疑，他们甚至长得极像。这也是皇上这么多年都不能召十四阿哥回宫的理由之一。

“她去了吗？”我问着四阿哥。

“还没有，但是太医说她活不过两日了。”我第一次看到四阿哥流泪。

“那就好，至少等她到了那边，我还能照顾她。他们口口声声爱她，却给了她痛苦和等待。我希望到了另一个世界里，我能从开始就保护好她。”

作者说：觉得度恒太悲剧了，就还他一点点儿安慰吧。历史就是历史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