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李府宴客。
李家乃老牌大家族,家业庞大,人才众多,却不说老一辈如何了得,就说李令武这一代,有成就的兄弟足有十几个,有文有武。
李令武是族长,继承了祖上的爵位武阳公,又是禁卫军统领,乃圣上心腹,家族其他人都必须紧紧团结在他身边。
李家大夫人出自大燕另一大家族张家,她嫁给李令武当然是长辈们的决定,属于联姻。
张家的势力虽不及李家,但也是老牌家族,能量不小,现任家主乃张氏的大哥张修,现居兵部左侍郎,是个实权人物。
李家势力如此雄厚,所以此次宴客,府中来了不少客人,来拜访李令武的有之,来交流感情的有之,为晚辈走关系的有之,诸如此类。
而晚辈由李无锋亲自招待,年轻人齐聚一堂,三三两两喝酒猜拳,谈文论武。
李无常因为最近受到了圣上的赏赐,这次俨然成了风云人物,韩大志拉上一帮子酒肉朋友,向李无常敬酒,如往日般吹牛打屁,不亦乐乎。
众人喝得有点多,说话越来越离谱,都将李无常给夸上天了。
李无常乐呵呵的,心中对于这些人的行为有些无语。
前些天,李无常得罪了卢玄明,除了韩大志,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现在李无常受了圣上的赏赐,又凑上来套近乎。
当然,包括韩大志在内,他们都不怎么相信李无常会医术,他们更相信李无常是运气好,碰巧治好了周将军。
毕竟“运气说”传的有鼻子有眼,而李无常是什么货色,大家都一清二楚。
李无常表现得风轻云淡,面对敬酒就干,面对夸奖,就一笑置之,好在家里的酒都比较淡,还加了蜂蜜,并不醉人。
“无常兄,此次能受陛下的赏赐,真是令人羡慕呀,来,小弟敬你一杯……”
“是啊,无常兄……哦不,李神医,哈哈,来,哥哥敬你一杯,什么时候给哥哥瞧瞧病去,最近有些房事不协……”
“无常兄大才,日后必成大器,以后可不能忘了我等兄弟情谊啊……”
……
……
面对众人的敬酒,李无常来者不拒,嘴上打着哈哈,接着将酒一饮而尽,豪气十足,同时默默练着内功好不快活。
“哼,不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吗,有什么好得意的?”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众人一看,是一脸不忿的张彦博。
张彦博今日确实很气愤,他身为张家嫡出二公子,又是三皇子的头号死党,平时道哪里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待遇。
只是最近三皇子因为薛老四一事过得不是很好,很少出宫,这样张彦博平时出门就没有往日的风光,这令他很不爽。
今天李府宴客,众多公子哥,除了大表哥李无锋和亲大哥张彦邦之外,按理说,他的身份是最高贵的,身边应该有人奉承才对。
哪知道被李无常这个混小子抢了风头,一帮公子哥都围着给他敬酒。
张彦博本来就看李无常不顺眼,现在见李无常一副嚣张的模样,心中怒气飙升,忍不住开口讽刺,说李无常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听着张彦博的嘲笑,乱糟糟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李无常一眼望过去,见张彦博手端着酒杯,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斜着眼睛,面露不屑。
韩大志打个哈哈,道:“管他什么猫还是耗子,重要的是周胜将军已经康复了,陛下龙颜大悦,赏赐了愣少,是吧……哈哈。”
语气中透出轻蔑,根本没有将张彦博放在眼里。
李无常心中感动,韩大志这个人虽然滑头,但是作为朋友确实是没的说,每次李无常受了什么挑衅,他都会帮上一把。
“没说你,我们表兄弟之间的事,你抢着出头干什么。”张彦博冷哼一声,顶了韩大志一句。
接着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一个丫鬟生出来的家伙,没大没小。”
听闻此言,韩大志的脸憋得通红,血气上涌,异常愤怒。
他的母亲以前确实是家中的丫鬟,被父亲看上了,之后才生下韩大志。
就因为如此,韩大志自小到大都没有受过好脸色,大哥韩大德不待见他,嫡母也很讨厌他。
听到张彦博异常轻蔑说出丫鬟生的这几个字时,他心中涌起难以抑制的愤怒,握了握拳头,盯着张彦博好一会,又松开拳头,自嘲一笑,回到桌子上喝酒。
终究还是忍了。
张彦博见状,又冷笑一声,不再理会韩大志,接着目光看向李无常,目露挑衅。
李无常耸耸肩,道:“二表哥说我是瞎猫当然没什么问题,但是说周将军是死耗子就不合适了。”
顿了顿,轻笑一声:“看来我给周将军复诊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跟他说说这件事,以周将军的性格,相信他会亲临张府,问问舅舅的教子之方。”
李无常抓住瞎猫碰上死耗子这句话,开口反击。
几句话说下来,简直就是指着张彦博的鼻子说他没有教养。
韩大志闻言,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冲着李无常使了个眼色,表示感谢。
真是解气呀,你张彦博再嚣张,难道还敢跟周将军叫板不成。
张彦博闻言愣了一下,他想不到李无常倒是个牙尖嘴利的,有些担忧。
若李无常真的去向周胜告状,周将军再去张府讨个说法的话,他绝对会被父亲张修狠狠修理一顿。
心中大恨,同时暗中自责,但是又不想就这么认怂,看着李无常,思索着如何应付。
李无常哈哈一笑,和韩大志碰了一杯,漫不经心道:“傻少呀,过两天有没有空吗,一起去看看周将军去,我帮他复诊……我跟你说,周将军这个人啊,真是为人方正,最重规矩,你可要好好表现,不要失了礼数。”
韩大志忙道:“能见到周将军是我的荣幸呀,你放心,我虽然出身低微,但是该有的礼数一定不会缺……我又不是那种没有教养的人。”
他终于找到机会,先出口气,讽刺一下张彦博是没教养的人。
听着李无常和韩大志两人一唱一和,张彦博只觉得气炸了,但是又没有什么好办法反驳,面色铁青,看着他们两,恨不得将他们狠狠修理一顿。
张彦邦见自己的弟弟给人拿住,忍不住帮腔道:“无常表弟呀,你彦博表哥跟你开玩笑呢,别跟他一般见识,来,我敬你一杯。”
接着看向李无锋。
李无锋轻咳一声,道:“是啊,无常,都是自家兄弟,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李无常看了张彦邦这个大表哥一眼,心中有些感慨,不愧是张家的接班人,比张彦博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张彦邦虽不是“长安五公子”之一,但是武功也异常高明,达六品初阶,最重要的是他为人圆滑,极少与人脸红。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张邦彦能够为了他二弟低声下气向李无常敬酒,李无常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既然大表哥都这么说了,我再计较那就是显得没风度了,那好,这次就算了。”李无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本来一场风波就要平息。
但是张彦博听着李无常的语气非常不爽,像是李无常大人有大量放了他一马一般。
“哼,什么不好学,学那种长舌妇。”张彦博冷哼一声,不肯服软。
接着又嗤笑一声,又喃喃自语:“哼,商户女儿生的儿子,比丫鬟生的也好不到哪里去,牙尖嘴利爱告状,婊子一样。”
李无常的母亲陆氏就是襄阳一个落魄商户的女儿,多年前李令武路过襄阳,将陆氏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惜生下李无常之后,就离世而去。
张彦博这样嘀嘀咕咕的,大伙都知道他是冲着李无常去的。
“你少说几句。”张彦邦拉了一下张彦博,要他注意,张彦博甩开了大哥的手,来到李无常身边,嚣张地看着李无常。
看来他相当不服气,想要搞事情。
李无常呵呵笑了一声,道:“表哥,我刚才没听清你说了些什么……哦,你骂我跟婊子一样,是这样吗?”
张彦博讥笑道:“没有骂你呀,我是说那种落魄商户的女儿就跟婊子一样,生下的儿子也是烂人,牙尖嘴利还爱告状,怎么样,这下听清了吗?”
说完对着李无常咧嘴一笑。
“彦博,你想干什么,还不住嘴。”张彦邦训斥道。
“大哥,我只是发表一下我的看法,干嘛要我住嘴。”张彦博看都不看他大哥,只是嚣张地看着李无常。
李无常耸耸肩,微笑道:“表哥,商量个事情怎么样……你现在马上先向我道个歉,然后再到我母亲的灵位前磕几个响头,这事就这么算了。”
“哈哈哈,你傻了吧,我向你道歉?还磕头?”张彦博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李无常依旧笑着,道:“那表哥能不能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张彦博停下狂笑,严肃道:“好呀,听好了……落魄商户的女儿就跟婊子一样,生下的儿子也是烂人,牙尖嘴利还爱告状,怎么样?”
“砰!”
李无常突然发难,抄起一个酒壶砸在张彦博头上。
一息未止,李无常趁着张彦博愣神之际,迅速搬起一张板凳,狠狠往张彦博的腰上来了一记。
“咔擦!”
板凳四分五裂,张彦博的嘶吼响起。
这还没完,张彦博疼得蹲了下去,李无常飞起一脚,将张彦博踢倒在地,又狠狠踢了两脚,然后踩着他的脖子。
杀猪一样的声音响起,张彦博趴在地上,死命挣扎,异常狼狈。
短短几息的时间,李无常就将张彦博打了个半死,然后踩在脚下。
直到张彦博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来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均目瞪口呆,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住手。”张彦邦喊了一句,就要冲上来阻止李无常。
李无常双眼赤红,盯着张彦邦,淡淡道:“怎么?弟弟骂人不出面教训,被别人教训了,就要上来帮忙?”
顿了顿,冷酷道:“大表哥,我警告你别过来,要不然我一脚踩死他。”
说罢脚尖用力,看样子是要狠狠折磨张彦博。
张彦邦闻言,不敢上前。
旁观的众公子哥都吓坏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李无惧见状,大声道:“无常,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还不快住手。”
李无常邪恶一笑,道:“二哥,你现在冒出来说话了?刚才这家伙辱骂我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接着面向李无锋,道:“大哥,你是不是也想让我住手?”
李无锋知道,李无常现在太激动了,不能刺激他,一个不小心,张彦博可能真的会被他踩死,心中暗暗着急,不知如何是好。
还好,这边动静太大,惊动了长辈,李令武率领一伙人来到了这边的院子。